四個人劃著兩個小舟去了荷塘中央,淡淡的蓮,翠綠的葉,飄蕩的小舟,抬頭便是藍藍的天,還有鼻尖拂過的酒香……


    對於他們來說,置身於這樣的意境之中,若再做不出好詩來可真是天理不容了……


    ……


    四個人再上岸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都還有些意猶未盡,於是又跑到亭子裏繼續,因為玩的太高興,結果喝了不少酒。


    雖然莫玥為他們準備的酒都是度數不高的果酒,不過他們年紀都不大,又不知不覺喝了不少,到中午的時候,都有些醉了。


    齊恪霄就帶著他們去了溫玉齋。將三人安頓好,齊恪霄也有些困了,想了想,就在一旁的榻上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推自己,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見見筆洗有些焦急的看著自己。


    他正要說話,筆洗急忙將食指放在唇邊使勁的阻止,然後指了指床的方向,齊恪霄看了一眼,立刻就清醒了,扭頭看向另一邊的大炕,見炕上躺著的兩人也沒能幸免。


    齊恪霄就想到了自己,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手墨汁……


    筆洗很有眼色的送上了一條濕毛巾,齊恪霄使勁擦了擦,看著黑乎乎的毛巾終於黑了臉。


    筆洗哭喪著臉小聲道,「小的也不知道誰進來過……」


    還能有誰,肯定是那幾個小鬼幹的,別的不說,躲下人都快練得爐火純青了,他們想躲開的時候,還真沒幾個人能發現……


    齊恪霄看著床上三人的大花臉,揉了揉額頭,覺得還是先解決眼下的問題比較好……


    「多拿些濕毛巾來。」


    筆洗很快拿了一遝毛巾過來,齊恪霄把狼毫也叫進來,三個人一人拿一塊濕毛巾,輕手輕腳的給熟睡的人擦臉。


    總體來說,還算順利,陳子楠睡的比較死,李軒合酒量淺,這會兒也睡得天昏地暗,齊恪霄見兩個小廝已經手腳麻利的擦完了,心裏稍微鬆了口氣,就感覺到手底下的人動了動,像是要醒過來的樣子。


    齊恪霄一驚,黃赫瑜已經睜開眼睛,「你在幹什麽?」


    情急之下,齊恪霄也來不及多想,一把就將毛巾糊到他臉上,狠狠的在僅剩墨汁的地方轉了一圈,才把毛巾拿開。


    黃赫瑜已經徹底清醒了,疑惑的看著齊恪霄,齊恪霄很快調整好表情,一本正經的道,「天氣有點熱,我看你們睡的都出汗了,幫你們拿濕毛巾擦一擦,會舒服一些。」


    黃赫瑜看到毛巾上一抹可疑的黑色,就見齊恪霄立刻將毛巾遞給了小廝,重新抽了一條過來遞給他道,「既然醒了,就自己擦擦吧,擦完了再睡舒服些。」


    黃赫瑜的目光落在那一遝濕毛巾上,也沒再多想,擦了擦臉和脖頸,又躺了下去……


    齊恪霄撫著胸口,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出了屋,想到那幾個罪魁禍首,憤怒的想,這是淘氣太過了!這次一定不能再慣著他們。


    然而,滿腔的怒氣在進了暖閣之後立刻煙消雲散。


    劉媽媽在腳踏上睡的正香,周媽媽則睡在對麵的小榻上,跟著兩個淘氣包跑半天對兩位媽媽來說,確實是件體力活。


    床上的三個小家夥也睡的天昏地暗,瀚哥兒和霽哥兒臉上也像黃赫瑜他們一樣,畫了眼圈和胡子,腦門上還有一隻醜醜的小烏龜。雖然毛筆握在霽哥兒手裏,但這裏麵唯一幹淨的臉就是雯姐兒了……


    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齊恪霄有些哭笑不得。


    睡著了的雯姐兒乖巧極了,小臉胖嘟嘟的,粉嫩的小嘴微微翹著,像是在笑,一隻小手握成拳放在臉頰邊,可愛的像個精靈。


    齊恪霄盯著她的臉半晌,最終長長的歎了口氣,跟筆洗要了濕毛巾認命的擦起了兩個小花臉……


    黃赫瑜三個人一直睡到半下午,正收拾著,準備告辭,雯姐兒忽然從門外跑了進來,滿臉的困惑看著四人幹淨的臉,眼中滿是不能相信:難道是她做夢幹的?


    齊恪霄看著她那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看什麽呢?!」


    黃赫瑜一驚,李軒合下意識的去看跟進來的周媽媽,卻見周媽媽仿佛很熟悉這一幕般,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


    收拾完畢,幾人去跟莫玥辭了行,齊恪霄就送了三人出門,黃赫瑜到底沒忍住,等李軒合和陳子楠上了車後,拉著齊恪霄走到一邊道,「你也不小了,提防著些你繼母吧,我聽我母親說,前幾年侯爺差點想休了我姑母,你想想,要是休了你母親,你可就不是嫡子了,到時候,世子之位就會落到你那位幼弟身上。雖說沒得逞,但你還沒封世子,還是小心些為妙……」


    齊恪霄皺起眉頭,就聽陳子楠叫道,「黃二少爺,幹什麽呢?快點!」


    黃赫瑜看著齊恪霄的臉色,以為他明白了,也不再說什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什麽事就來找我,畢竟我是你親表哥……」說完就上了馬車。


    齊恪霄臉色陰沉的看著馬車離開,思索半晌,去了清竹軒。


    ……


    「……他是這麽說的?」齊紫皓挑挑眉,語氣中含著淡淡的嘲諷。


    「嗯,」齊恪霄點頭道,「孩兒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齊紫皓指了指對麵的椅子道,「坐吧。」


    待齊恪霄坐定,齊紫皓才緩緩的道,「你十弟和五妹剛出生的第二年,你大舅就來找了我,說是聽說我十分寵愛兩個小的,又對你母親百依百順,怕你母親攛掇我昧了你娘的嫁妝,所以要把你娘的嫁妝收回去替你保管,等你大了再交給你。」


    這個娘是指齊恪霄的親娘黃氏。


    齊恪霄皺了皺眉,「大舅怎麽能這樣,若真這樣,我母親的臉往哪裏擱?再說,把母親的嫁妝交給大舅,我們齊府又如何自處?!」況且,有嫁妝單子在那裏,怎麽可能昧了?


    齊紫皓欣慰的點點頭道,「你能明白就好。你大舅這個人倒是沒別的毛病,就是有點貪財。」說到這裏歎了口氣道,「再加上你那小眼孔的大舅媽,兩個人就想著摟錢。那段時間黃家剛剛分家,你大舅就跑來跟我說這個。且不說合不合禮數,你大舅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齊恪霄知道,他親娘當時作為最小的女兒,外公和外祖母都十分疼愛,嫁妝很是豐厚。大舅雖然動不了明麵上的東西,但是鋪子打理上幾年,還是能昧下不少的。


    「我不同意,你大舅媽就鬧著要親自去問一問你母親。」齊紫皓道,「你也知道這些年你母親身體一直不太好,我不好跟你大舅媽一個女人計較,就說想要嫁妝可以,順便拿一紙休書回去,嫁妝就當我退給黃家了。以後也不會再要了,你大舅和大舅媽這才消停。」


    齊恪霄聽了,真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口口聲聲說是為自己好的人,其實不過是在算計……


    齊紫皓又繼續道,「你轉過年也十二了,我到時候就為你請封世子,你娘的嫁妝單子到時候也全都交到你手裏。」


    「爹!」齊恪霄驚道,「我隻是想知道是怎麽回事,沒有別的意思!」


    「你別急。」齊紫皓笑起來,「我知道你沒別的意思,」說到這裏,欣慰看著他道,「霄哥兒,你做的很好,聽到這些話能親自來找我求證,而不是不隨便亂想猜測,說明你很理智,懂得分辨對錯。你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封世子和嫁妝的事情,也是為了堵別人的嘴。」齊紫皓道,「咱們是一家人,你母親不會計較這個,你也用不著多想,你早點封了世子,咱們一家活得舒坦就好。」


    齊恪霄點點頭,心中一股暖流劃過,是啊,我們是一家人……


    這,才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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