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後一聽道:「哀家也剛知道這件事了,她若生下皇子,那便是嫡子,可不能讓她輕易生下來。哀家謀劃至今日,是為了讓趙家血脈坐上皇位的,不是為了白白便宜外人的。」


    「太後娘娘有何妙計?」趙皎雲問道。


    趙太後道:「此事,還得落在柳清浩頭上。」


    「可柳清浩忠於夏緋,不會聽咱們的。」趙皎雲喃喃道。


    「他忠於夏緋沒錯,可他手下兩個煎藥的藥僮,未必忠於夏緋。」趙太後眯眼道。


    「侄女明白了。」趙皎雲轉憂為喜。


    「好了,你回罷,好好養胎,若有要緊事,再著人來告知哀家。」趙太後擺手。


    趙太後這邊暗生計謀,夏緋卻是召見曾師道,討要萬全之策。


    曾師道笑道:「娘娘,現時宮中隻得三位嬪妃,宋淑妃在靜養,是做不得風浪了,趙貴妃養胎中,行事也諸多不便,娘娘要防的,就是太後娘娘了。」


    「是的,太後娘娘在宮中根基太深,我就怕防不勝防。」夏緋道。


    「娘娘要防的,便是吃食和藥物等了。凡要進口的東西,都讓自己人處理,自然穩妥。」曾師道思索著道:「至於太後或者皇上所賜的藥材等,煎製好了,娘娘不可獨享,當要跟宮中有孕的娘娘共享。頂好是別的娘娘享過了,覺著不錯,娘娘再享用。」


    「曾先生果然解我之憂。」夏緋撫掌。


    夏緋在後宮中防著趙太後,魏鑲在前朝中,卻密切關注著燕國動靜。


    這一日,使者飛信來報,說是誠王領著長城公主入燕,依著旨意,果然勸說長城公主嫁與燕國皇子歐陽飛。燕皇說兩國既是姻親國,自當息戰,再結盟約。


    「太好了,誠王這回立了勸,朕要嘉獎他。」魏鑲大喜。


    朝臣紛紛恭喜魏鑲道:「皇上,此番不費一兵一卒,令得燕國息兵,再結盟約,是大晉之福。」


    趙太後在後宮聽得消息,不由罵道:「誠王這個窩囊廢,從前哀家還高看他一眼,不想他到了封地,卻沒有誌氣,親妹去投奔,沒能力好好護著也罷了,還送親妹入燕聯姻。活該他爭不過魏鑲。」


    百寶公主道:「母後,如今燕國和晉國言和,皇上威望高漲,夏緋又懷孕得寵,咱們豈不是要看他們眼色?」


    趙太後哼一聲道:「哀家一手扶持起來的人,卻要叫哀家看他們眼色麽?難了。去,讓人撩撥程玉景,說幾句難聽話。他的妻室現下成了燕國皇子妃,縱他表麵再如何平靜,心中也定有怨言。」


    程玉景心中確實苦痛,這一日下朝後,便尋一家酒樓,自己舉杯澆愁。


    石策尋到酒樓時,假裝巧遇,過去坐下道:「程駙馬這是借酒消愁麽?」


    「石兄,這駙馬兩個字,萬萬不能再喊了。」程玉景微有醉意道:「如今長城公主已是燕國皇子妃,再喊我駙馬,是讓人笑話了。」


    石策假裝感同身受,壓低聲音歎道:「原來朝臣彈劾你貪汙,皇上令人調查你時,我就驚訝了,你一向謹慎,怎麽會落了把柄在別人手上。後來一琢磨,方才知道,那朝臣彈劾你,怕是受人所托的。至後來長城公主出逃,你受命去追,又當場寫下休書,我才完完全全明白過來,這一連串的事啊,是伏筆。為的是讓長城公主入燕聯姻啊!皇上好深的心機!程狀元你苦啊!」


    程玉景本有醉意,聽著這番話,勃然大怒道:「我當初對他的妻,隻是想想而已,並沒有謀奪,他怎麽就狠心奪去我妻子,令其入燕為皇子妃?令我成為眾人笑柄!」


    「哪個他?程狀元說清楚些。」石策誘導程玉景。


    程玉景雖醉意上湧,到底尚有一絲清明,喃喃道:「石兄不懷好意哪!」


    「程狀元誤會我了。」石策笑笑道:「我是為你不值啊!想當初,是你先結識皇後的,若不是那人橫插一手,程狀元早抱得美人歸。這時候定然是夫妻和美,恩愛無雙,哪用借酒澆愁?」


    「這個時候,還是少和你說話妥當些。」程玉景搖晃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出了酒樓。


    石策忙結了賬,追出去朝程玉景道:「程狀元,若能重來,你還會如當初那樣麽?」


    程玉景被風一吹,酒意上湧,大著舌頭嚷嚷道:「若能重來,我定要提前跟阿緋表白,帶她遠走,不讓她入宮。」


    幾位言官正好經過,當眾聽到程玉景的話。


    「娘娘,程狀元喝醉了,在街頭對皇後娘娘言語不敬,言官集體彈劾他,更有人再次提起他貪汙的事,數罪並發,皇上令人拿了他,已下牢獄,等候處置。」謝圖匆忙進宮,稟報夏緋。


    夏緋咬牙道:「又來了,那些人沒有消停的時候啊!非要從程狀元那兒找缺口來針對我。」


    謝圖道:「娘娘,這回言官們齊齊彈劾,程狀元逃不過了。」


    夏緋歎道:「言官們彈劾也罷了,主要是皇上有心病,這塊心病不除,程狀元必死。可是程狀元私德雖有些不足,卻極有才幹,晉國現正需要這樣的人才,他若死了,實是可惜。」


    謝圖走後,夏緋發呆了一會,是的,初初重生時,自己是恨不得程玉景死,可是至現下,心中對他已無怨。


    現時自己是皇後,腹中有子,心中要思謀的,是晉國的利益,是晉國的未來,怎麽能放任有才幹的臣子枉死呢?


    魏鑲正在養心殿召見臣子,聽得內侍稟報說夏緋求見,便朝臣子道:「今日就到這裏了,且退下罷!」


    「是!」臣子告退。


    一時夏緋進殿,正要下拜,早被魏鑲扶住。


    「阿緋,坐到朕身邊來。」魏鑲扶夏緋坐下,又道:「有事兒著人來說便好,怎麽親自來了,小心動了胎氣?」


    夏緋道:「柳太醫也說了,不宜整天悶在殿內,要適當出來走動,這樣有利胎兒呢!」


    魏鑲笑一笑,親自斟了水遞給夏緋道:「走了一路,累了罷?喝喝水!」


    夏緋喝了水,把頭倚到魏鑲肩膀上,輕輕道:「皇上,臣妾今日來,是想講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壓在臣妾心中,已是許多年。」


    「你講!」魏鑲拂開夏緋額角的碎發,極是愛憐。


    夏緋斟酌言詞,把前世和程玉景的糾纏,一一說了。


    足足說了半個時辰,才說完。


    魏鑲聽完故事,先是愕然,接著回思夏緋和程玉景種種,一時又恍然。


    「皇上信臣妾講的這些麽?」夏緋道:「臣妾能知道光華寺失火事件,實是前世聽聞過,並非做夢。」


    魏鑲摟住夏緋道:「朕信!就是那回你說程玉景會考上狀元,說先帝會醒來雲雲,朕心中實已疑惑。」


    夏緋這個秘密壓在心中經年,這會說了出來,一時籲口氣道:「皇上,臣妾前世是被程玉景毒殺的,今世,絕不會對他有絲毫私情。」


    魏鑲道:「你說這些,實是想為程狀元開脫?」


    「皇上,臣妾非是想為程狀元開脫,而是想為晉國留住人才。程狀元實有才幹,不忍晉國失了能臣。」夏緋道:「這麽一個時候,顧宰相年老,朝中文臣青黃不接,若失了程狀元,皇上也失去一條臂膀。」


    魏鑲聞言,沉默一會,摟了夏緋道:「阿緋,朕這便令人召見顧宰相,囑顧宰相明日在朝中為程狀元爭辯,到時朕再借機免罪程狀元。」


    「謝皇上!」夏緋輕聲道。


    「阿緋,朕想知道,你重生後見到朕,是……」魏鑲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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