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麵上總不能怪自己女兒,隻能狠狠地又將傅九辛說了一通,他心裏也知道,阿蔻跟著傅九辛到底比跟其他不知底細的人來得踏實,頓了頓,不甘不願道:「那……咱們定個好日子,便成了你們兩個的好事吧。」


    他有些猶豫,慢慢說道:「儀式簡單著些吧,盡量不要驚動別人。」竇家畢竟是從紫微清都逃亡出來的,大肆張揚隻怕會節外生枝。


    「我知道。」傅九辛點頭,「一切由我來安排吧。」


    他不願委屈了竇阿蔻。


    老黃曆上說,離現在最近的一個好日子是五天後,要是錯過這個日子就得再等一個月了。


    傅九辛不願再等一個月,當日就找人合了生辰八字,幾個姨娘從旁協助,熱熱鬧鬧地籌辦起來。


    顧懷璧和唐尋真被留下觀禮,唐尋真興奮得像是自己要嫁人似的,上竄下跳纏著顧懷璧問這問那;竇進財要做老丈人了,天天掌著一個紫砂壺樂嗬嗬地站在堂前看這些年輕人;姨娘們則在趕繡荷包、枕套、緞麵等繡品,唐尋真在一旁看得手癢,也七歪八扭地繡了一個荷包。


    竇家上下一片喜氣洋洋。


    這日,傅九辛在寫喜帖,竇阿蔻在一旁替傅九辛研墨,研著研著,腦袋便湊了過去。


    她很納悶,他們在龍鳳鎮隱姓埋名裝成一戶剛搬過來的普通人家,從前竇家的舊識是不可能再聯係的了,新認識的鄰裏又沒幾個,他能給誰寫請帖呢?


    先生的字自然是很好看的,竇阿蔻在先生教育下學了近十年,字的風骨卻一點也沒學來,但乍一看那些好看的字湊起來的名字,竇阿蔻臉白了。


    「先、先生,這是……」


    「嗯。」傅九辛筆下不停,「你的『舊友』。」


    不知怎的,竇阿蔻聽到傅九辛說「舊友」兩個字時,總有種咬牙切齒的錯覺。


    竇阿蔻欲哭無淚,這哪是舊友啊,那分明是前段時間竇進財給竇阿蔻四處物色的那些個靠譜不靠譜的男人們,唔,看看,前街的教書先生、後巷開酒館的老板兒子,最後一個赫然是……黃秀才的大名。


    竇阿蔻心虛了,她小心翼翼覷著傅九辛的臉色,但先生的表情一派平靜,看不出喜怒。


    傅九辛察覺竇阿蔻的動作停了,挑了挑眉,「怎麽不磨了?」


    竇阿蔻自從與傅九辛雲雨之後,臉皮厚度見長,她扔了硯石,樂嗬嗬地滾到傅九辛懷裏,扭來扭去地嚷道:「先生,你不要生氣,這些男人們,我連他們長什麽樣也不記得了,阿蔻隻有先生一個男人的!」


    竇阿蔻的路線是對的,這一套渾水摸魚的路數放在別人身上未必能奏效,但絕對能拿下傅九辛,但她忘了掌控分寸尺度。


    她的屁股一徑在傅九辛腿上磨蹭,頭頂上的碎發時不時擦過傅九辛的喉結,不過一會兒,傅九辛便漸漸覺得有些燥喉。


    食髓知味,那一日的雲雨,個中甘甜銷魂的滋味隻有傅九辛自己知道。


    傅九辛閉了閉眼,掌住竇阿蔻的屁股,「別動。」


    暮春初夏的時節,竇阿蔻早換上了薄衫,豐腴柔嫩的肌膚隔著紗質的布料在掌下摩挲,輕輕一握便是滿手凝脂。


    傅九辛本是想讓她別磨蹭,好教他消消火,卻不料反而如同火上澆油,「轟」的一聲,星火燎原。


    「唔!」竇阿蔻短促地驚叫了一聲,半截尾音便被傅九辛吞進了口中,涎沫交融,不一會兒便已是悸動不已。


    兩人上半身的衣衫整整齊齊,書桌擋住的下半身卻已是淩亂不堪,一陣春雨後,窗外一枝竹節正拔高。


    春色無邊中,竇阿蔻迷迷糊糊地想,分明她剛才是在研墨的,怎麽這會兒自己卻變成了一塊硯石,被身上沉浸於情慾中的男人細細研磨著,終是磨出了一汪濃墨。


    明日便是兩人成親的日子了,雖然倉促,但因為傅九辛幾日幾夜的操辦,該準備的物事也差不多齊全了,按照規矩,成婚前日兩人是不得見麵的。


    竇阿蔻一大早便被幾個姨娘叫到房裏去,交代了許多出嫁要注意的事宜。


    二姨娘神秘兮兮地自衣箱最底層抽出了一本小冊子,「阿蔻,這個給你,你們明晚用得著。」


    還來不及等她阻止,竇阿蔻就好奇地翻開了,沒翻了幾頁,她便「啪」的一下合上了書,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姨娘,我不要這個。」


    先生可用不著這個,平時淡然從容的男人在情事中卻是不容置喙的霸道與強硬,上一回還將她壓在書桌上……唔,那樣的姿勢連這冊子上都沒呢。


    二姨娘隻當她害羞,笑話了她幾句,便也不強要她收下了。


    接著是三姨娘的囑咐,她二話不說,隻拿出了一個包袱,「阿蔻,這是我昨兒去龍鳳鎮上買的,你明兒個把它穿裏頭,外頭再罩上嫁衣,聽見了沒?」


    竇阿蔻抖開包袱,眼直了,寶藍色的褻衣是既薄又透的料子,該遮的地方隻不過象徵似的輕輕綴了一片輕紗,根本擋不住什麽,其餘的地方倒是綴補了緞子,卻還不如不遮呢。


    竇阿蔻臉皮厚度雖然見長,但還扛不住這樣的刺激,她話都說不清楚了,抖著手將衣服胡亂塞回包袱,裹成一團扔給了三姨娘。


    三姨娘不以為然,「阿蔻,這天下的男人縱然品性上有所不同,但在床上總是一個德行的,我倒不擔心九辛會嫌棄你,我是怕你這身段伺候不了九辛,聽姨娘的,明天穿上這個,保管讓他離都離不開你。」


    竇阿蔻還想拒絕,卻被三姨娘把包袱往懷裏一塞,「走走走,別廢話了。」


    竇阿蔻隻得抱著這衣服,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回了房。


    當天夜裏,唐尋真吵著嚷著要和竇阿蔻一同睡,說是等她出嫁後,就沒這小女兒談心的機會了。


    梳妝台前,唐尋真輕輕替竇阿蔻梳著發,感歎道:「阿蔻,我還比你大些呢,那會兒我們在清墉城,我總以為我要嫁得比你早,你才多大呢,怎麽就要嫁人了?」


    竇阿蔻不解,「師姐,你要嫁也可以立刻嫁啊,師兄是個好人。」


    唐尋真垂下眼,看著自己腰間綴著的那個縫得歪七扭八的荷包,那是她前幾日跟著竇家幾個姨娘現學現做的,做好了卻不知要不要給那個人。


    西烈堡是江湖大派,顧懷璧又是少堡主,等級森嚴、規矩眾多,聯姻的親事商量又商量,卻始終沒有定下來。


    她歎了口氣,羨慕地看著鏡子裏一臉疑惑的竇阿蔻,「阿蔻,你不能明白我的苦楚,這是好事,你隻要知道,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敢不顧一切說娶你就娶你。」


    總有那麽多的考量,總有那麽多的猶豫和踟躕,徐離謙如是,顧懷璧也如是,又有幾個男人能像傅九辛那樣,昨日斬釘截鐵說娶你,今日就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字字情意皆是千鈞重。


    他是司幽國少主,少主夫人的身分肯定是底下人忖度了再忖度、比較了再比較,小心翼翼落到了哪個能助他事業、鋪平他道路的女子身上,他卻這般一諾千金,這般珍重心上人,連一絲委屈都不忍讓竇阿蔻受。


    「哎,明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就不說這些喪氣話了。」唐尋真甩了甩頭,重又興奮起來,擺弄著替竇阿蔻梳了好幾個式樣的發髻。


    第二日清早,鞭炮便響起來了。


    竇家小小的院子張燈結彩、結滿紅綢,院外鄰裏爭相探著腦袋往裏頭看。


    傅九辛大方,周圍鄰居都分了不少喜糖喜蛋,鎮上百姓都是樸實的人,受了傅九辛的好便使勁地替他吆喝張羅起來,一場婚禮辦得熱熱鬧鬧。


    小院子裏擺了幾桌酒,是給受了請帖的人坐的,院外擺了源源不斷的流水席,大塊的肉、大碗的酒,任是誰都可以坐下來喝一杯喜酒。


    龍鳳鎮上幾年沒辦過喜事了,更何況是這麽大手筆的,鎮上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來湊熱鬧了。


    眾人笑語喧嘩中,隻有應邀而來的黃秀才黑了臉,他麵前是一碗酸梅湯。


    起哄聲中,竇阿蔻在幾個姨娘的攙扶下,一身紅豔豔的慢慢走了出來,新郎新娘本就住在同一個院中,隻不過是將竇阿蔻從她的閨房接到傅九辛的屋子罷了,短短幾步路,傅九辛一彎腰將竇阿蔻打橫抱了起來。


    眾人爆發出喝彩聲和笑鬧聲,顧懷璧搖頭失笑,「他麵上看著清清淡淡的,心裏麵肯定高興得很,要放在從前,他才不會做這樣失態又衝動的事。」


    顧懷璧笑著喝了一碗酒,正要再喝,忽然手一頓,眼神飛快,已經敏銳地掃過周圍眾人,唐尋真也察覺出空氣中的波動,手按到了自己腰間的鞭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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