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裏隻有她在家,鄭世文帶著柳氏不知去哪裏廝混了,鄭老婆子去找別人嘮嗑去了,鄭小蓮自然是不用說,跑去找她的慶生哥哥了,鄭世華跟年氏則是在乾貨鋪子裏忙著。


    開了院門,瞧見外頭站著的婦人,許小福愣了好一會,這婦人約莫五十來歲的樣子,一頭花白的頭發,穿著打著補丁的破襖子,滿臉的滄桑,嘴唇乾裂得嚇人,瞧見是許小福開門,怔了怔,門外風大,婦人一頭白發被吹得淩亂。


    「娘,您怎麽來了?」許小福看著眼前弱不禁風的瘦小婦人,沉悶的開口了,這人正是許小福的親娘汪氏。


    許小福自四年前嫁到鄭家後,剛開始汪氏還經常來看望她,後來鄭老婆子對許小福越發的不好,汪氏便很少來看她了,許小福知曉是因為汪氏見著她難受的原因,畢竟自己的女兒如今卻任由著婆家欺淩,任何做娘的都會心疼,可是汪氏也沒法子,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她管不著啊。


    瘦小的婦人扯了扯破襖子的衣角,有些緊張,「小福啊,娘來看看你,你……你過得可好?」汪氏的聲音很是沙啞,聽得許小福心中一陣難受。


    「娘,我過得挺好的。」許小福答道,又瞅著風越來越大,拉著汪氏往院子裏頭走去,「娘,外頭風大,咱們進去坐吧。」


    「不了不了,我……我就是來看看你。」汪氏急忙擺手,有些懼怕的看了院子裏一眼。


    許小福知曉汪氏是懼怕鄭老婆子,遂道:「娘,莫擔心,婆婆她不在家,出門了。」


    汪氏這才跟隨許小福進了屋,瞧著自家姑娘住在這種地方,汪氏心中難受,眼眶忍不住紅了,拉著許小福的手道:「小福啊,娘對不起你,娘沒給你找戶好人家啊。」


    「娘,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嗎?」許小福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不知該怎麽安慰這陌生的娘親。


    汪氏的淚卻如同開了閘一般,止都止不住,拉著許小福喋喋不休的說著,說對不起她、說著家裏的困難、說著沒給她找個好郎君……許小福隻得無措的聽著,聽著聽著似乎從汪氏口中察覺出一絲什麽來,問道:「娘,可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情?」


    汪氏聞言,眼淚流得更凶了,卻隻是搖了搖頭,「小福別擔心,家、家裏都沒事,好得很。」


    汪氏的性子許小福很清楚,瞧見她這樣,知曉肯定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情,不由的皺了皺眉頭道:「娘,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您可不要瞞著我。」


    被許小福一問,汪氏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了起來,「小福啊,你小弟出事了。」


    許小福腦子一下子懵了,許小福是許家老三,許家除了嫁出去的大姊許宛娘,還有一個哥哥許青山,一個弟弟許青飛,大姊嫁人後,那家人突然從京城搬走了,十年都沒回來過一趟了,二哥許青山人老實,家裏又窮,因此一直未曾娶妻,小弟許青飛也是個很聽話的孩子。


    她怎麽都沒想到許青飛會出事,不由的急了,「娘,小弟怎麽了?您可莫要嚇我啊。」


    汪氏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你小弟,他、他前些日子一直乾咳,本來想給他請個郎中的,可是家中沒有多的銀錢就耽誤了下來,誰……」汪氏說到這裏眼淚又流了下來。


    「誰、誰知後來越來越嚴重了,發熱、胸疼、咳痰,最後痰裏還帶著血絲,我……我實在是沒法了,這才請了個郎中看了下,說是肺閉喘咳,家裏的銀錢隻夠郎中出診,根本不夠藥錢,而且郎中也說了,怕、怕是……」汪氏終於放聲大哭了起來。


    許小福皺眉,肺閉喘咳說得明白點就是肺炎,這病擱在現代根本不算什麽,但是擱在古代幾乎屬於絕症,眼下該如何是好?她雖有肺炎的食療方子,但還是要抓藥才行,食療對於這種病來說隻能是輔助,可如今許家有多窮她是知道的,銀子,該去哪裏弄銀子?不過她也有一道肺炎的偏方,也不知管用不管用。


    「娘。」許小福張了張口,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過了半晌才道:「我跟您一起回去看看小弟吧。」


    汪氏過來也是這個意思,她對許青飛能夠痊癒根本不抱任何希望,這次過來也隻是想許小福去看看許青飛,許青飛比許小福小八歲,算是許小福一手帶大的。


    「你婆婆不會……」汪氏說著抬頭看了許小福一眼,欲言又止。


    許小福知曉她要說什麽,道:「娘,您別擔心,我婆婆在隔壁,我去跟她說一聲就是了。」


    「好,我等著你。」


    許小福立刻去了隔壁的張婆婆家裏,鄭老婆子平日裏無事便喜歡去找張婆婆嘮嗑,許小福一去,鄭老婆子就變了臉色,哼了一聲,倒是張婆婆笑道:「小福,你怎麽過來了,可是找你婆婆?」


    許小福點了點頭,「張婆婆,我過來找婆婆說些事情。」又轉頭看向鄭老婆子道:「娘,我小弟病了,很嚴重,我想回去瞧瞧他。」


    鄭老婆子凶巴巴的道:「不許去,你去了家裏的事情誰做?」


    許小福沉默著不說話,一旁的張婆婆勸鄭老婆子道:「你這老婆子也真是的,小福弟弟生病了,回去看一下又怎麽了,好了,小福你快些去吧,你婆婆我幫著勸就是了。」


    許小福略微猶豫了下便謝過張婆婆,又跟鄭老婆子打了個招呼便出去了,之後許小福又去小虎子、小梅子那裏把鄭荷花接了回來,她不放心把鄭荷花一個人留在家裏,不然等鄭老婆子回去了,指不定怎麽虐待鄭荷花。


    許小福帶著鄭荷花一起回了許家,鄭荷花一路上都很興奮,嘰嘰喳喳的問東問西,鄭荷花自出生後一直未曾見過許家人,這次知曉能回去見到外祖父、大舅、小舅,顯得非常開心。


    許家距離鄭家並不遠,步行也就半個時辰的路,許家是個一進的老宅子,很是破舊,跟著汪氏進了院子,許老爹正蹲在院子裏的一個石台子上麵抽著旱煙,皺著眉頭,眉宇間有掩飾不住的憂愁,瞧見許小福跟鄭荷花進來,明顯愣了愣。


    汪氏道:「老頭子,小福回來了,這是荷花。」


    許老爹點了點頭,衝許小福道:「回來了,可是知道青飛生病了?哎,你進去看看他吧。」


    許小福應了一聲,讓鄭荷花待在外麵,自己進去看許青飛,肺炎有一定的傳染性,鄭荷花年紀太小、身子也不好,最好要注意些才是。


    許小福進了屋子,瞧見床上躺著一個模樣清秀卻很瘦弱的少年,那少年麵色蒼白,遠遠的,許小福都能聽見少年急促的呼吸。


    她上前一步,少年聽見聲響醒了過來,朝著許小福那邊望了過去,瞧見許小福,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過了好半晌才輕輕的開口了,「三姊?你,咳咳……你怎麽回來了?咳咳……」


    許小福瞧著這記憶中的少年,忙道:「小飛你別說話,要多休息才是,我這幾日不走,待你好了咱們再聊。」


    許青飛看了她好久,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衝著許小福露出一個微笑,許小福又安慰了他幾句,這才出了房。


    來到外頭,許老爹正愁眉苦臉的蹲在屋簷下麵,汪氏坐在一個小板凳上麵,懷中抱著鄭荷花。


    許小福看著他們,心中發酸,偷偷的抹了一把眼睛,許小福才道:「娘,我有個偏方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小飛,不過可以試試看,另外還有幾個食療方子或許對小飛也有好處。」


    她前世是營養師,對食療非常的熟悉,因為這職業也記下好多偏方,其中便有這肺炎的偏方,很簡單的幾樣東西,鮮蚌、銀花、菊花,鮮蚌河裏就有,銀花、菊花這兩樣都是清熱下火的,一般人家都有,這些都不需要花錢,隻是那食療方子中的食材需要購買,家中又無銀錢,看來還要找人借些銀錢才是。


    汪氏跟許老爹聞言都抬頭看向許小福,汪氏更是激動的道:「小福,你說的可是真的?」


    許小福點頭道:「娘,偏方不需要花錢,隻是那食療方子上的食材需要些銀錢,可否跟親戚們借些,待以後再還給他們?」


    不待汪氏說什麽,一旁一直抽著旱煙的許老爹已經道:「銀錢你不用操心,我去跟你們大伯借些,以後再還就是了。」


    汪氏擔憂的道:「老大他們會借嗎?」許老爹便不再說話了。


    許小福在心底歎了口氣,想了想道:「娘,我先把偏方說一遍,晚上就要弄給小飛吃,這偏方要鮮蚌五到七個,以殼薄、色黃、肥大者為佳,把鮮蚌放置在火炭上,等蚌殼張開,將裏麵的液體倒出,與銀花菊花煎劑混合,煎好後等涼了就可以服用了,每天一劑。」


    接著許小福又把食療方子說了一遍,食療方子裏的食材都是需要銀錢去買的,像是百合、薏米、杏仁、鴨梨、冰糖之類的,這些可都不是便宜物,一個月吃下來少說也需要一兩的銀子。


    聽到這些食材,二老都沉悶了下來,過了好一會,許老爹才將手中的旱煙杆子別再腰間,站起身來道:「好了,我先去河裏找些鮮蚌來。」


    「老頭子,你的身子……這大冷天的。」汪氏擔憂的道。


    「爹,還是我去吧。」院門忽然打開,一道略微有些憨厚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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