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霆?邵稹握了握刀,雖並不知曉他來這裏做什麽,可是對方人多勢眾,一旦有變,他的處境便大大不妙,未幾,他望見一些神色奇怪的人朝軍帳走去,立刻坐實了心中的想法,隻怕此地不可久留,邵稹立刻轉身,藉著人群的遮擋朝外麵走去。


    沒走兩步,旁邊忽而走來一人將他撞了一下。


    邵稹沒有停步,繼續前行,那人卻在後麵道:「前麵那位郎君且站住,轉過頭來!」


    邵稹腳步微微停滯,回頭卻見是個官吏打扮的人。


    那人看著他,目光銳利,「邵稹?」


    邵稹的餘光瞥見幾個軍士正從不同方向靠近,暗自準備動手,臉上卻笑笑,「足下認錯人了。」


    那人正待再問,突然旁邊的人群推搡了一下,隻聽有人破口大罵道:「田舍漢,走路瞎眼嗎?踩爺爺的腳!」


    「你才瞎眼,我走我的路,你擋著道做甚……」話音未落,一記悶拳聲響起,兩人大打出手,旁邊的人連忙躲開,人群頓時像炸鍋一般亂了起來。


    「擠什麽,擠什麽!」那京兆府的人被湧動的人群擋住了視線,才擠出來,邵稹已經不見了蹤影。


    「賊人跑了,捉賊人!」一人氣急,大喊道。


    其餘人等立刻趕來,四周守衛的軍士亦拿起武器大聲呼喝,將亂湧的人群分開。


    「這……」兵部來的官吏們看著,麵麵相覷。


    薛霆騎在馬上,場上的亂象盡收眼底,但他並不被擾亂,眼睛定定的,很快他瞅到一個迅速離開的人影,而人群中有幾個平民打扮的人亮出了刀。


    「有刺客!」薛霆大吼:「保護侍郎!」一斥後,策馬朝那邊衝去。


    北門屯營的軍士訓練有素,混亂突發後不久,將官們已經看清事態,調集場邊軍士維持秩序。


    營前入營、送行的人足有數千,不少人不明所以,卻聽有人嘶聲竭力地大喊:「官軍要殺人了!」


    眾人登時大驚,又見真的有軍士拿著武器過來,連忙四散奔走,一時間人群更加擁擠得混亂不堪。


    京兆府的人本是眼尖,混亂之中有人看到了邵稹的身影,「拿住那玄衣帶刀的人!」


    邵稹心驚,朝人少處奔去,卻見幾名軍士朝他圍了過來,沒了退路隻能突圍,邵稹沉住氣,一邊加快腳步一邊拔出刀來。


    正在此時,四周忽而衝去幾個跟他穿一樣顏色衣服的人,手裏拿著刀。


    「走!」有人衝他喊。


    邵稹一驚,見那些人與軍士廝殺起來,不待多想,立刻瞅著空當衝出去。


    薛霆騎著馬,眼睛一直盯著邵稹的身影,眼看就要到麵前,斜側裏突然殺出一人,刀風掃來,薛霆眼疾手快避過,舉刀劈下,慘叫聲起,鮮血伴著濃重的腥氣染紅了刀刃。


    可那人還未倒下,另一邊又有一人殺至,周圍的人太多太雜亂,薛霆不及回護,忙翻下馬背堪堪避過刀鋒。


    「放箭放箭!」將官氣急敗壞地大聲喊道。


    「不可亂射。」趙毅止道:「人群雜亂,易傷無辜。」


    馬匹受驚跑走,薛霆才站穩,已經有人將刀劈來,薛霆急急架住,定睛一看竟是邵稹。


    旁邊的士卒要衝上來,薛霆喝道:「此人交我對付,爾等去拿刺客!」說罷用力隔開邵稹的刀,猛力反攻向他。


    這邊的士卒本人手不足,旁邊又有人殺來,隻得分頭應戰。


    「我已離開府上,為何還苦苦相逼!」僵持間,邵稹怒目而視,低吼道。


    薛霆用力對他一腳踹來,冷笑,「逼你?莫自視太高!」說罷提刀攻去。


    邵稹擋住,手腕隱隱一震。


    光天化日,二人皆視線清晰,薛霆刀風淩厲而靈活,邵稹與他過招,心中暗驚,他知道薛霆這般世家子弟研習武術,大多師從名家,可與薛霆交手,他的路子卻全無紈褲花哨之氣,一招一式皆乾淨俐落,直擊要害。


    薛霆那夜曾與邵稹過招,對他的招式亦有幾分熟悉,邵稹走的是賊路,但武術身法絕非亂砍一氣的野路子,上招連著下招,刁鑽多變,教人防不勝防。


    正纏鬥得難舍難分,突然一陣馬嘶傳來,不遠處的大樹下,一些人拴在那裏的馬不知何時都脫了韁,受驚一般朝這邊跑過來,紛亂的人群和集結的軍士皆措手不及,連忙四處躲避。


    「邵郎上馬!」邵稹聽到有人朝他喊,心中劃過一絲亮光,可薛霆並不相讓,趁他分神的一瞬又將一刀劈來。


    邵稹不得不全力應戰,忽然薛霆的下路落了破綻,邵稹立刻攻去。


    刀刃劃過,薛霆痛呼一聲,腿上受了一刀倒在地上。


    邵稹未想到他竟然不躲,有些吃驚,薛霆卻瞪著他,咬著牙,聲音低低,「走。」


    邵稹睜大眼睛,這時一匹馬已經奔到跟前,他忙扯住馬鬃縱身一跳,馬揚起前蹄,前麵的人連忙躲避,邵稹大斥一聲朝場外飛奔而去,其餘刺客也已經上馬,乘亂衝出人群。


    步卒忙追趕阻攔,無奈馬匹跑得太快,營外也無拒馬障礙,將官大吼,騎兵箭一般地追出去,道路上隻剩黃煙滾滾。


    馬匹跑得飛快,兩旁的樹木嗖嗖後退,饒是如此,邵稹還是聽到了後麵追兵的馬蹄聲。


    前麵有一隊拉木頭的牛車,邵稹的馬剛剛跑過,隻聽得一陣響動,車上的原木全都滾落在地上,將道路隔斷。


    邵稹看著,心中越發明了,再往後麵望去,路上亂得一團糟,追兵都被擋在了後麵。


    奪來的馬大多數不是良駒,領路的人帶著岔入一條小道,樹蔭下已經有人帶著幾匹驃壯的好馬在那裏等著。


    「都回來了嗎?」那人問道。


    「折了三人。」頭領麵無表情答道,忙下來換馬。


    邵稹也跟著換了一匹,隻見這些人麻利地脫下外袍,翻過來重新穿回,衣服變成了不同的顏色。


    頭領對邵稹道:「主人吩咐,足下隨我一道。」


    邵稹不多言語,點點頭。


    眾人各自上了馬,鳥獸般散去。


    一口氣往西跑了數十裏,頭領帶著邵稹進了一片林子,邵稹望見裏麵有個茅草亭子,旁邊停著一輛馬車。


    蕭雲卿坐在亭子裏,麵前擺著一隻茶爐,見邵稹風塵仆仆地下馬,他悠然笑笑,抿一口茶,「如何?我的人都能在官軍地頭犯事了。」


    邵稹汗濕衣背,走上前去開口就問:「到底怎麽回事?」


    「五郎幹的,他將你的畫像給了京兆府。」蕭雲卿道:「我午時才知曉,要阻攔你已經來不及。」


    邵稹訝然,想了想,「告知你的也是他?」


    蕭雲卿冷笑。


    「他要害我,為何還讓你知曉?」


    「他知道我會去救你。」蕭雲卿道,說著歎口氣,笑笑,「我原想與他分了家,自己到長安來,看來五郎不願。」


    邵稹皺眉,還想再問,蕭雲卿卻不再多話,從手邊拿起一個包袱扔過去。


    邵稹接住,沉甸甸的。


    「金子和過所都在裏麵,你這般情勢還是去西域最好,先到肅州城南找一家叫蔣五家的客舍,主人會帶幫你出關。」他說。


    邵稹將那包袱收起,麵色複雜地看他,「你和五公子……」


    蕭雲卿神色平靜,「不須你操心,我若是你就立刻走,朝廷若要拿你,未多時便會通傳四境,遲了便難了。」


    邵稹不再多問,看著他臉上一塊還未散盡的瘀青,片刻道:「多謝,你保重。」


    蕭雲卿愣了愣,似乎沒想到他嘴裏出來會出來這幾個字。


    「酸死我。」他笑罵道:「你若真想謝我就把命留著,下回見麵我要討回。」


    邵稹笑笑,轉身而去。


    蕭雲卿看著他上了馬,忽而想到什麽道:「致之!」


    邵稹回頭,蕭雲卿意味深長道:「甯兒還在京中,你想讓她傻兮兮地一直等你嗎?」


    邵稹神色一愣,手中緊攥著韁繩,沉默片刻即道:「雲卿,還需你幫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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