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這樣需要隱秘的事情自己為何會讓一個陌生人跟進跟出,或許是因為恐懼?或許是撐得太累,想找個人分擔?


    萬繡總是一邊冷靜的想著如果沈澤簡把這幾天她做的事情宣揚出去自己會有什麽下場,一邊卻又忍不住等到他再一同上山。


    沈澤簡愣了愣,嘴唇張合兩下,最終皺起了眉頭,「你是不是……隻要活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活著?」萬繡的手不動了,重複了一句他的話。是了,或許自己就是不想活了,所以才下意識的留下這麽大的隱患。她沒勇氣自殺,可要是被人弄死了,有沒有可能再回到原來的身體裏、原來的時代去?!


    「你——」沈澤簡撓撓頭,不熟悉勸人的活兒,「想想你娘,她,年紀也大了。」


    這話觸動了萬繡的神經,眼淚「嘩」地掉了下來,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


    她這樣的反應讓沈澤簡手足無措起來,長這麽大都沒怎麽接觸過姑娘家,更別提看姑娘哭了。他繞著萬繡轉著圈,摸身上沒有手帕之類的東西,幹脆扯下一截袖子遞給她,「別哭了,你擦擦,擦擦。會好起來的。」


    「是!一定會好起來的!」


    萬繡接過袖子,又哭了好一會兒,才狠狠的擤了一把鼻涕,發泄過後人似乎終於清醒了。她不是沒遇到過困難,以前什麽事兒沒碰見過,如今不過是換了一個時空一個身份,怎麽就把她身上的那股勁兒磨沒了?!


    心中一時豪氣萬丈,萬繡看向旁邊圍著她轉圈的沈澤簡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謝謝你。」


    萬繡不知自己隻比母親的瘦弱好上一點兒,臉上沒有什麽肉,都是骨頭,這樣一笑,牙齒露出來帶動臉皮,其實看著有些可怕,便是她自己照鏡子可能都會嚇上一跳,但沈澤簡卻是明顯鬆了口氣,語氣中滿是愉悅。


    「你想清楚就好。我,我想辦法跟江家人去說說,你們家……哎……」


    沈澤簡是真想幫忙,但也明白自己的話怕是無法起什麽作用,十分懊惱地歎了氣。


    萬繡對著他搖搖頭,「你不必去找江家人說,隻要記得你從未見過我就好。隻要你記得這個,對我就是最好的了。」


    沈澤簡訝然的看向她,心中有些不安起來,但終是鄭重地點頭答應。等到第二日,他聽說了江大郎從女媧嶺的一個山坡上掉下去,被坡下的樹枝紮了個對穿,當場死亡的消息時,終於明白那時的不安來源於什麽了。


    還不待他對江大郎的死有什麽想法,另外一個消息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要趕走那母女兩個?」


    「可不是麽,哎,真是造孽啊!」


    說這話的是沈澤簡的五妹沈寶蘭,這丫頭剛滿十歲,不知是學著誰的口氣,老氣橫秋地歎著氣。


    沈澤簡眉頭皺的死緊,連四妹遞過來的筷子都沒看見,惹的她不耐煩想要喚一聲時才開口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兒?人已經被趕走了嗎?現在什麽情況了?」


    五妹被他這不間歇的問題問的有些懵,旁邊的四妹便開口回道:「沒呢。方才我跟阿蘭去大伯家,聽大伯母說那江家給江大郎做法事,請了個什麽道士來。便是那道士說那母女兩個命裏頭帶煞,到誰家就克誰。」四妹沈寶墨不屑的撇了撇嘴,「這江家村的人可不就怕了,嚷嚷著要把人趕走。」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人都在哪兒呢,裏長那兒還是江家祠堂那兒?」說著話的同時,沈澤簡已經站了起來,他擔心萬繡家的情況,想要過去看看。


    四妹吃驚的看他,「哥,你要幹嗎?你過去也不管不了事兒啊!那江家人都是什麽秉性咱們還不清楚嗎,要是能插手,大伯早就說上話了。」


    四妹口中的大伯是如今沈家的族長,他們沈家人丁十分興旺,大大小小幾十口,都是一個太爺爺,算得上個大家族了。隻是對比世代居於此處的江家仍舊是處在弱勢,再加上沈家也確實無心與他們爭個長短,也因此明麵上從未起過衝突,自過自的日子。


    聽了四妹的話,沈澤簡有點兒遲疑,但最終仍是舉步往外走去,「那我先去大伯那兒一趟。」


    四妹在他身後連連叫了幾聲,卻見他僅是擺手並未回頭,有點兒懊惱的跺了跺腳,轉回身去招呼五妹與六弟一起先吃飯了。


    沈澤簡急匆匆的往大伯家趕,這會兒天陰了下來,看著像要下雨的樣子,風瞬的刮起,讓他的腦子冷靜了不少。這腦子一靜,沈澤簡便想起江大郎死了的事兒來了。他的心不由跳了兩跳,都不用多琢磨便覺得這事兒跟萬繡脫不了幹係。


    原本他就奇怪,一個姑娘家,身子都弱成那樣了,還要堅持著去山上就為了給那個坡鬆土?!


    隻要想到萬繡是有預謀要殺人這個事兒,沈澤簡的後背就湧起一陣寒意。


    他同情那姑娘的遭遇,若是換成他被整日虐打很可能也會有殺人的心。可即便能理解萬繡的想法,但作為一個普通的農家人,卻也絕對無法平靜的看待一個殺人犯。


    沈澤簡想到這兒腳步便不由慢了下來,他使勁兒抓了兩把頭,到底是對那日衝著自己露出大大笑容的萬繡心有不忍,繼續走向了大伯家。


    「五郎來了?快進來,這個點兒還沒吃飯呢吧?」大伯娘柳氏瞧見了人,高聲招呼著。


    沈澤簡除了自家兄妹外,對其他人都悶的很,對著大伯娘也隻是彎背低頭,嘴裏「哎」了聲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大伯娘清楚他這性子,一邊讓他往屋裏去,一邊還嘮叨著:「你這娃就是不愛說話,大伯娘跟你說,小姑娘家都愛聽好聽的,你可不能總這麽著……」


    沈澤簡的父母早逝,大伯家對他們多有照顧,大伯娘便是半個母親的角色,因此這樣的嘮叨並不會讓他厭煩,隻覺得萬分親切,所以便時不時的點頭,表示自己在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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