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繡找來時見她正靠在榻上,一手摸著肚子,一手拿著本遊記輕聲念著。


    「你念遊記給寶寶做胎教,小心他長大與你一般就愛往外跑。」


    這樣的話也就萬繡能說得,別人可是萬萬沒有膽子的。張汀芳與她探討過什麽叫「胎教」,倒是也聽的懂,這時便笑開了,「像我才好,我可不拘著他。」


    這回答也在萬繡的意料之中,其實在了解了張汀芳之後,她便總覺得這人不是個皇後的料,並非是說她無法母儀天下,而是這人根本就長了顆「浪子」心,若非跟皇上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感情,怕是不會甘願被困在這宮中。


    可惜他們兩個終不是普通夫妻,即便感情再深,卻總也要容下第三、第四甚至更多女人的存在。


    「你倒是灑脫,可那執念的卻是更多。」


    萬繡轉移了話題,從腰間將那濕帕子拿出來遞給了張汀芳,又將剛才的事兒說了清楚。


    「……我也不知是不是想多了,反正東西我拿來了,最好還是找個妥當人看看。無事最好,有事你也好早做防範。」


    張汀芳的臉上已沒有了方才的恬適笑意,盯著帕子有些微微發呆,突然就輕語了一句,「繡兒,你說我嫁給他是對是錯?!」


    萬繡沒回話,因她也不知。


    以前她想要靠著自己安身立命,阿簡為了她的這個追求上了戰場便沒再回來。如今她想要阿簡,覺得便是貧賤夫妻隻要有他便也能和樂……


    「人總是想要得到那些未曾得到或已經失去的東西。」


    最終萬繡還是呢喃了這麽一句,也不知是說給皇後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以張汀芳的性格這樣的感慨不過是極偶爾的情況,見到萬繡的神色更是極快的從負麵情緒中抽離了出來。


    「你放心吧,我知道是誰。你猜的也沒錯,該是臨時起意,想來可能是見你落了水,便想著尋機折騰你來給我添堵。那人慣愛用的伎倆,膽子不大,偏又心有不甘,做不成大事。」


    說到最後,她好似還頗有些遺憾,倒叫萬繡起了好奇之心,「你說的是誰?」


    張汀芳瞥她一眼,「說了你能知道?玉貴妃聽過嗎?」


    萬繡不滿,她又不是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怎會連玉貴妃都沒聽過,在後宮中,這品級可是僅次於皇後的。


    「你便是知道,也隻是知道個品級吧?」張汀芳對她了解的很,嘲笑了一句,接著才道:「玉貴妃的爹為皇上也是出過大力氣的,真說起來,我倆並皇上都算得上是從小認識,隻是她那性子並不討皇上喜歡,這貴妃也不過是為了安撫她爹罷了。」


    「所以她便不服氣,處處找你麻煩?」


    萬繡接口,還真是俗套,原以為還能有更多糾葛呢。


    張汀芳伸手掐她胳膊,「你還想如何,這還不夠我糟心的?!算了算了,你這人,懶得和你多說,說多了你便隻當故事來聽了,何苦拿我的煩心事兒來叫你樂嗬。去去去,趕緊走。」


    萬繡被趕也不生氣,幹脆起身行了禮,又對著皇後肚子裏的小家夥兒道了別,這才慢悠悠的往外走去。


    等她離開了,張汀芳將一直拿在手裏的帕子遞給了筱荷,「去查,務必探聽清楚她是要搞什麽鬼?!」


    鳳鳴宮中的小宮女將她領到了宮門前才離開,萬繡望了望自己的馬車,抬步往那邊走去,待快到了的時候眼前卻是突然竄出一人來,正是剛才被甩下的楊曦。


    「繡兒,你沒事了吧?我方才想追過去,被那野蠻人攔住了!」


    楊曦恨恨的吐出「野蠻人」三個字,想他縱橫慶安這麽些年,就今天栽了個大跟頭,還是在心愛的女人麵前,氣得他胸肺都疼了起來,偏偏打聽了那人的身份後,他還不能做出報複之事,簡直是憋悶透了。


    「你該喚我沈夫人。」萬繡不想拒絕的過於生硬,但看這楊曦的情況,卻是也不得不硬起心腸,「楊公子,方才我已說的清楚,謝你厚愛,小婦人承擔不起。」


    楊曦臉色煞白,他張口想要辯駁幾句,卻是又冒出個聲音來將他打斷。


    「夫人願對我以身相許,不是你能肖想的。」


    說這話的自然是沈澤簡,從剛才萬繡落水被他所救的反應來看,他突然發覺似乎是自己誤會了什麽。因著頭一回見麵萬繡正抱著孩子與這楊曦走在一處,他便下意識的以為萬繡已另嫁他人,或許是想要逃避而不願去探究,他從未使人去打聽清楚。


    他腦中思緒翻轉,在踏出房門時忍不住說出了「以身相許」的話來,而出了門則是立刻吩咐屬下想要讓人趕緊去查個清楚明白。倒是沒料到他那幾個五大三粗的下屬還有長舌的潛質,對於這慶安城內已傳得沸沸揚揚的「沈宅」早就探聽得極為詳實。


    也是在這時,沈澤簡才確信了,萬繡一直孑身一人!


    突如其來的狂喜使他立刻回轉了剛才的房間,想要與萬繡說明自己的身份,卻聽宮女說她人已離開去了皇後寢宮。思來想去便隻好到這城門口來等了,隻是沒想到卻是被這楊曦捷足先登攔住了人!


    沈澤簡滿腔醋意翻騰,幾個大步就趕過來正巧聽了萬繡拒絕的話,一時高興便宣揚了一下自己的主權。


    萬繡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去看見是救了自己的麵具男,正想開口駁斥他的話,卻是聽楊曦抖著嗓子問:「繡……繡兒?這人與你相識?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自然不是真的,可萬繡再看向楊曦時,便見著了他那眼中含著的驚慌與希冀……


    隻猶疑了一瞬,她點了頭,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萬繡不想吊著楊曦的胃口。至於這胡言亂語的麵具男,不是說乃魯國使臣嗎,早晚都會離開昇國,他們必是不會有太多瓜葛。


    沈澤簡也明白萬繡的打算,卻也是欣喜她「承認」自己的身份,由此更上前一步,前胸幾乎貼到了萬繡的後背上。


    「還不走?!」


    楊曦攥緊了拳頭,惡狠狠地瞪視沈澤簡,又垂頭哀求著萬繡,「繡兒,你覺得我哪裏不好,我改好麽?我是真的心悅你,我也喜歡小石頭,真的,你說什麽都好,我……我真的心悅你……」他混亂著言語,卻更顯出了十分的真心。


    萬繡並不能理解為何不過幾麵之緣,並不深的接觸便會讓一個男子對自己傾心。隻楊曦越是如此表現,她便越是要讓他死心。這是個好人,她不能耽誤了他。


    「楊公子,您一定會遇到更好的姑娘,屆時您若給幾分麵子,我必要上門討杯喜酒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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