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這麽硬來,陰曹非常不滿,見他上門,直接叫人把他攆出去。


    沒想到會吃閉門羹,始沒辦法,用腳抵著門板,再飛快的從袖底抽出一把小心翼翼護著的小藍花,「曹兒,你聽我說」


    「狗嘴能吐出什麽象牙來……」本來氣憤的聲音突然弱了一半。


    「我不是狗自然吐不出象牙。」伸進來的頭顱還知道要打趣,當然陰曹驟變的神色也沒逃過他鷹一樣的銳眼。


    「這……你哪裏找來這……永生花的?」她呆了。


    她記得無塵說過,這種花隻開在無人的宮闕,這些年她不管在地府還是陽間,總會下意識的去找尋這小藍花,看到過相似的,就是沒見過一模一樣的。


    陰曹傻愣愣地看著那小藍花,花束就像一條無形的線拉扯著她的心,他為什麽有這花?


    始看見陰曹的手從門間上垂下來,小小的臉蛋上一片蒼白,他死皮賴臉的趁機鑽了進去,輕輕握起她涼到不像話的手,心裏激越得像錢塘江的浪潮。


    「給你。」


    「給我?」她呐呐重複他的話。


    「我種了兩年才把它種出來,是為了想看你的笑臉,不是哭喪著的臉。」她紅了的眼眶像隻無形的手,狠狠的扯住他的心。


    陰曹的唇抖得很厲害,心口心痛如絞,她透過迷茫的眼看著眼前這男人,透過層層包裹的迷霎,好像有什麽掙紮著要破開出來……


    「除了花,你還送過我一件湖藍色的衫子,對吧?」她問的人是誰?落九塵?始?但,始是誰?


    她宛如風中簌簌顫抖的小花。


    「我這不是回來了?」始歎息。


    那歎息又淺又短,卻像把鉤子,勾扯著陰曹全部的意識,她揺搖欲墜。


    始非常的不舍,早知道她會有這麽劇烈的反應,他真的寧可她一輩子不要記起那個叫做始的人來。


    他矛盾,五味雜陳又難以取舍。


    「你……到底……是誰?」陰曹緊繃再緊繃的唇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嘶喊。


    那樣的撕心裂肺,所有不見了的記憶像潮水衝擊著她,她揺揺欲墜,那些個繽紛雜遝的過去,鮮明得好像昨日……


    都回來了……


    她的人生就像老天爺在逗著她玩似的,把一樣東西給了她,又收回去,然後又遞過來,再收回去,所以,這回老天爺用奇怪的方式把她最重要的人送回來了?


    她身子癱軟了,但她沒有跌痛哪裏,而是跌進了一堵臂彎中,揚睫便能看見那張不容錯認、桀驁不馴的眼。


    「你是始。」她哽咽問道,卻也是千真萬確的肯定。


    他吐出長長一口氣,「真笨,到現在才認出我來。」


    笨。


    陰曹噗嗤一笑,她要是一直認不出他來,豈不就是蠢笨無比的豬?


    這一笑快如閃電,她的眼淚忽地洶湧而出,抬起袖子大哭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讓始愣住了。


    他連忙安撫著拍著她的背,「我不是真的罵你笨,你也知道我向來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口沒遮攔的,你知道我就喜歡逗你玩。」


    他不是口無遮攔,而是根本無須遮攔,他是不世帝王,想說什麽還要別人同意?就算他想要你的頂上人頭,你便得恭敬泰上。


    原來就算換了個軀殼,他的嘴還是這麽笨!他才是真笨的那個。


    「誰讓你口沒遮攔?誰讓你口無遮攔了!」陰曹哭喊道。


    她的哭聲吸引了屋內眾人注意,眾人的目光全投射過來,眼裏都是不善。


    始模模鼻子,「是我說錯了,我才是那頭笨豬。」


    陰曹的哭聲更大了。


    除了從前幹摔盆的活兒外,她從來沒有為自己這樣哭過,她像個孩子似的,不管不顧,站在原地放聲大哭的宣泄著。


    那哭聲裏有悲傷有壓抑太久的迷惑絕望和委屈,讓人聽著心都要碎了。


    始心疼的將她抱進懷裏,輕輕撫著她的背,軟軟地哄道:「莫哭、莫哭,我這不是回來了?」


    經過一番盡情宣泄之後,陰曹的哭聲終於停止了,她放下衣袖,滿臉是淚痕,但是眼裏的淚水仍不斷的湧出,那梨花帶而的模樣讓人心生憐惜。


    始有些後悔,他這不是沒那耐性等這丫頭慢慢的想起來,她要是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他是誰,他不就冤了。


    因為心急,才出了這樣的招,哪裏知道鬧哭了她。


    「你怎麽會在我師父身上?」她有一堆的疑問想知道。


    「進去再說,要不要我抱你進去?」


    他還敢開玩笑?!陰曹冷瞪他一眼,「你敢,我就剁了你!」壞了她的名聲,他就得負責,以身相許,把一輩子都賣給她。


    始朗聲大笑,無視一萊和丁丁的目光,把陰曹抱進了屋裏。


    一萊拿了熱臉巾讓陰曹淨了臉,和丁丁很有自覺的退下了,廳裏隻剩下他們兩人。


    他們家姑娘的好事要近了。


    始和陰曹有太多的話要說,但真正麵對麵時,卻是一言難盡,不知從何說起。


    「趁熱喝,這是今年收成的大紅袍,你還沒嚐過。」


    始喝了,很不給麵子的說道:「我還是覺得當年的那三兩大紅袍比較好喝。」


    「你愛喝不喝,也就剩下這些了。」


    「是我不識貨,娘子勿怒。」他打恭作揖道。


    「誰是你娘子?!」她呸!


    「你拒絕了落九塵的求親,那不就是答應我的了,再說皇帝賜了婚,你就是我媳婦兒了。」


    「我師父他……」


    「很不幸他沒躲過賊人暗殺那一劫,如此我也才能進了他的身體。」


    「我記得你受了天劫。」


    「按理說我該歸回虛無,但在我曆劫之前,被玉帝用一道詔書將我喚至天庭,玉帝想招安我,他說我千餘年修行不易,他可以破格讓我由妖怪晉升為仙。可我放棄了,我向玉帝要求,我願意用千餘年修行換一次成人的機會,所以,我就回來了。」


    他說得輕鬆,但是修行談何容易,一千多年又哪裏輕鬆,他卻輕易放棄成仙的機會,想成人。


    想再與她相遇、相愛、相守、結發,白頭偕老。


    陰曹的眼淚又再度不聽使喚的流了滿麵。


    她好像把這輩子的淚都流光了。


    「你怎麽這麽傻,我有什麽好,讓你做出那麽大的犧牲?」不值得。


    「我犧牲了什麽?你將來隻能和我綁在一起,不願意了?」


    「胡說,誰不願意了?」她嬌嗔道。


    哦哦,「先說好,我就隻能是個沒什麽作為,不懂文韜武略的閑散王爺,往後你想要我創一番霸業,我可不玩的。」已經玩過的事情沒必要再玩一回,無趣。


    「就算你現在是個砍柴的樵夫,抓魚的漁夫,我都不會再放你走的!」她完全不害臊地道。


    始笑得一臉幸福洋溢,把她的雙手都握在手心裏,把頭抵向她的額。「那說好了,過兩日我來迎娶你。」


    陰曹傻傻的頷首。


    正是兩情相悅時,就算當下始要她立馬就嫁給他,她也會點頭的。


    即將要嫁給這麽個腹黑的相公,真不知道陰曹這輩子算是幸還是不幸?但可以想見的是,她和始的這輩子會一直、一直的拴在一起。


    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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