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真叫水仙吃這個,頂多是等她鬧到孫寡婦那個補品鋪子門前去,吃些皮肉苦啊。」


    水仙既是得裝出個中了毒的死屍樣子來,當然不可能全須全尾幹幹淨淨的躺在鋪子門口,必得抓亂了頭發,抹黑了臉頰,甚至將嘴唇抹些汙血,然後再躺在門板上一動也不能動,可也僅限於如此不是?


    王媽媽聞言倒是立刻鬆了口氣——天爺保佑,原來大姑娘隻是叫水仙裝死,並不是她想象的那麽惡毒。


    她就訥訥道,原來大姑娘想叫水仙裝作中了毒,可那中毒根本不是好裝的啊,好郎中一診脈便能發覺。


    「那孫寡婦又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再反抓了我們家的把柄上躥下跳如何是好。」


    韓宓撲哧就笑了:「敢情媽媽是怕水仙被診脈診出來?」


    「我又沒想叫水仙當家的去告官,那可容易再被仵作將個活人當成死人驗屍。」


    「她隻是裝成死人去鋪子門前躺一躺,這世上哪有給死人診脈的道理?」


    「另外就算這一計能行,也不能叫水仙和她當家的、還有陪鬧的佃戶們在那補品鋪子門口多停留,以免出了破綻,隻需第一日將水仙裝成的死人抬去亮亮相、哭鬧片刻就夠了。」


    「再往後隻需水仙當家的帶著孩子們和幫忙的,每天去那鋪子門口鬧一會兒,燒燒紙錢哭哭冤死的人也便夠了。」


    王媽媽這才徹底放了心,放心於大姑娘這個安排還真是天衣無縫,便答應她隨後就差小廝去大興送信兒。


    隻是等王媽媽目送著韓宓與綠芽上了馬車走了,方才納過悶來——大姑娘既是已經定了這麽一個計謀,為何還要將那些有毒的補品帶走?


    她又哪裏知道,韓宓本就清楚孫氏那個補品鋪子是自有一套匣子的,匣子上都印著獨有的名號與記號。


    韓宓這次將這些有毒的燕窩與阿膠帶走,便是要給這些毒物兒換上孫家的包裝。


    如此等水仙等人鬧上門去,那家鋪子若是有人衝出來查看或是意欲狡辯,匣子上的字號是抹不掉的,想抵賴也不成。


    待水仙一家演罷這一場,再過六七日,她自會再換一家來重演這場戲;另外孫氏還有什麽產業她也一清二楚,她必要一家家的搗亂一家家的禍害,既斷了孫氏的進項,又毀了孫氏的名聲……


    哪怕孫氏足夠聰明,能順藤摸瓜找到她又如何?


    她韓宓手裏可捏著孫氏的死穴呢,又知道平樂長公主每逢初一十五必要去法華寺進香,等她哪天一高興、再將這死穴透露給平樂長公主知道,那才是孫氏的死期!


    韓宓既是打算給毒燕窩與毒阿膠換成孫氏鋪子上的包裝,上了馬車後便一樣樣交代起青芽來。


    這樣等她去上課了,青芽便可以隨著她的馬車往孫氏那家鋪子走一趟,再從鋪子裏買些裝好匣子的補品回來,買了補品後,還得以「回家好入賬」為由,跟掌櫃的要一份買賣票據。


    水仙是何氏的陪嫁丫頭不假,等事情真鬧起來後,鬧事之人又是那麽一大群,身份也不禁挨個兒挖掘查實,在孫寡婦麵前必然隱瞞不住。


    可是在孫寡婦還沒摸清水仙的真實身份之前,外人更不知道內情,那家鋪子的掌櫃與夥計也不明所以然,為了多給孫寡婦造些壞影響,韓宓就必然要給自己的人手多準備些條件。


    這樣等水仙她當家的抬著水仙這個假死人、一路鬧到孫家補品鋪子前頭去,既能拿得出孫家的補品匣子,又能拿出鋪子出貨的票據,那鋪子也就百口莫辯。


    至於等孫寡婦真弄清了水仙的身份後,她既然借助韓雲楓的手往韓家送過補品,難不成她還敢主動說出真相?


    她是敢說水仙並沒在她的鋪子裏買過東西,還是敢說水仙既是何氏的人,其實是死於何氏賞的補品之手?


    那麽水仙究竟是怎麽死的還用說麽,孫寡婦再也別想逃脫一點幹係!


    青芽倒是立刻就將自家姑娘的用意弄懂了,也就忍不住問起了最為疑惑的問題:「水仙姐姐既是裝過死人了,回頭又活了過來、再被人打聽了去怎麽辦?」


    總不能因為水仙裝過一次死,便徹底成了真死人不是?隻說她那兩個孩子哪能沒娘?


    韓宓頓時就笑了:「這還不好辦麽,回頭我便叫人去給她辦個新身份,再叫她當家的帶著她和孩子,換到太太別的莊子上去過日子。」


    太太手下可不止大興這麽一個莊子,良鄉還有兩處,直隸也有一處,水仙一家立了這麽大的功,還能叫他們一家子活不下去不成?隻有活得更好的份兒。


    哪怕孫氏連這些都打聽到了,還知道水仙換了新身份,她韓宓也早將孫氏的死穴想方設法遞到平樂長公主手裏去了。


    到那時連孫氏自身都是泥菩薩過江,還有空為難水仙,或是借著水仙為難韓家?


    待她都交代好了之後,馬車也已到了溫靖侯府。


    韓宓便將昨晚早準備好的錢袋子掏出來給了青芽,又輕聲叮囑說,待你快到那家補品鋪子時,務必要早早下了馬車,叫馬車在遠處等你。


    「咱們韓家雖算不上什麽名牌上的人,車篷上也帶著咱們家的記號呢,萬不能叫那家夥計掌櫃知道你是誰家出來的。」


    青芽連連點頭,手下也將大姑娘給她的帷帽抓得緊緊的:「奴婢下車前就戴好這帽子,保證叫那些人連奴婢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隻是那些補品究竟有多貴重,青芽也清楚得很,也不知大姑娘給她的這些銀子能買多少燕窩和阿膠,這還是姑娘將攢了一年的零用錢全掏出來了。


    「這個你隻管安心去,那家既是做的補品生意,哪怕你這銀子能買到的再少,掌櫃的還能舍不得一個匣子不成?」韓宓笑眯眯的安撫青芽。


    「再牢記著要一份票據用來報賬,你今兒的任務便算完成了。」


    卻也就是這麽一番交代又耽誤了些功夫,韓宓便成了最後一個才到汀蘭館的,她前腳才邁進門,先生已經到了門外。


    她慌忙加快腳步跑到自己座位上坐了,坐下後難免輕輕拍起了胸口——她實在是已經不上學好些年,連上課就該守時都不大習慣了。


    等韓宓拿出紙筆書本擺在桌上,溫先生也進了屋,隻抬眼這麽一掃,便發現前幾日新來的學生莊嬈今日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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