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如叫莊岱也進四武營,和她二哥之間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宋驍當然看得出自家妹子的意思,他便笑著對她搖了搖頭——他若與莊岱分頭從軍,單打獨鬥自然是艱難了些,可將來立功升職也更容易些不是?


    如果他與莊岱都在四武營,必然是抱成一團的,這哪有分頭立功、分頭逐漸掌握各營來得漂亮?


    再說像他們這樣的武將世家子弟,從軍去也會帶著幾個親信長隨一起加入的,說是多幾個幫手也好,說是抬舉抬舉屬下也罷,哪裏就真是孤身一人了?


    莊岩與韓宓將宋家兄妹這一番無聲的對話全都看在眼裏,也忍不住對視一眼,露出了了然又頗為讚賞的笑容。


    宋驍既是如此不怕苦,將來努力掌握四武營也定然不是難題!


    ……韓宓既是沒料到平樂長公主竟然祭出了逼著駙馬致仕的大招,在宋家卻又不好流露,等到莊岩送她離開宋宅一路回家時,她終於露出了滿麵歡喜。


    這可不是孫氏被平樂長公主想方設法處死的簡單結果了!


    即便孫氏眼下還不用受死,蘇寅生一旦致仕,秦閣老一派的計謀顯然已經失了最後一步棋!


    那這豈不是無形中又給溫靖侯府避了一回險?她又可以少為溫靖侯的安危操一份心?這不是一箭雙雕又是什麽?


    莊岩卻是沒想到,那孫氏明明還活著,韓宓竟會如此高興。


    宓妹妹明明應該隻盼著孫氏受死不是?孫氏一天沒死,宓妹妹就該一天不解恨啊。


    韓宓便忍笑跟他說道,既是長公主連自己的駙馬都不忘懲罰,想來孫氏的苦果子還在後頭:「既是窺一斑便可知全豹,岩哥哥就叫我提前慶祝慶祝不好麽?」


    莊岩就越發覺得自己最近的頻頻出手真是值了,別看他的宓妹妹看似是個容易滿足的傻丫頭,實則卻頗為高瞻遠矚呢。


    他便伸手輕輕握住她的小手,笑道既是有宓妹妹這句話,哪怕是將來再艱難上百倍千倍,他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隻是別看他話是這麽說,他心頭也不禁有幾絲內疚,內疚於他的出手分明不完全為了她,甚至可以說是……叫那孫氏罪有應得、也不過是個捎帶手兒的事兒。


    如果蘇駙馬蘇寅生真的致仕了,得利最大的明明是他父親溫靖侯與大皇子表兄不是麽?


    偏偏宓妹妹卻傻乎乎的以為他隻是為了她,他豈不是成了天底下第一號的大騙子了?


    可是莊岩又哪裏知道,這個結果本就是韓宓一直籌謀、一直期盼的,隻因她心裏明鏡兒似的,隻有大皇子好、溫靖侯府好,她與韓家才能好。


    隻要這些人全都好好兒的,她與韓家才不會成為被秦閣老與孫連堂握在手裏的小線頭兒,由此一步步搞垮溫靖侯府乃至大皇子,更不會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因此上等韓宓捕捉到了莊岩臉上一閃而過的愧疚,她便繼續輕笑著安撫起他來——既是眼下這個結果本就是她想要的,她就決不能叫他蒙在鼓裏又生出愧疚。


    就算旁的都不論,隻看他這般模樣兒,她就會心疼的不是麽?


    「岩哥哥是不是也有些含糊,怕你明明是出手幫我和我娘、幫我們老爺,好處卻偏偏不止是我們韓家得了,譬如宋二哥和岱大哥也因此得到了從軍的好時機,就覺得有些對不住我?」


    「其實若叫我說呢,岩哥哥你分明是想多了,我可是巴不得倒了一個孫家和蘇駙馬,大家個個兒都將好處賺得盆滿缽滿呢!」


    再說難道他忘了,她韓宓將來可是溫靖侯府的世子夫人,是他莊岩的媳婦!


    那她又怎麽會隻管埋頭算計韓家得到了什麽好處?


    莊岩登時隻覺得心頭一暖,又是一甜,就好像有濃濃的滾燙的蜂蜜水從他心田流過。


    要知道他母親之所以願意給他定下宓妹妹當媳婦,給兩人換庚帖時還比既定的日子早了好些天,這可不止是因為他和宓妹妹青梅竹馬的情份,母親還覺得宓妹妹懂事顧大局呢。


    她明明不是那種愛耍小性子、又喜歡悄悄打小算盤的尋常女孩兒,連母親都不絕口的誇讚她,他卻糊裏糊塗的害怕她犯這種錯?這究竟是誰傻?


    他就立刻還了她開心一笑,既為了遮掩自己的錯處,也開心於她還沒真正嫁給他,便心甘情願與他一同為大局著想,為溫靖侯府著想。


    誰知也不待韓宓再還他一笑,馬車外頭便有回稟輕聲傳進來,說是就在半個時辰前,蘇家老宅又有消息傳來,蘇同知的孀婦孫氏自願為亡夫守節,大後日一早便會前往蘇氏族中的家庵帶發修行。


    而這蘇氏一族的家庵卻不在京城,而是在京城幾百裏之外的正定府。


    莊岩聽到最後這一句的時候,那顆才剛落下的心不免又一次提了起來。


    宓妹妹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呢,就算她心裏早有準備,情知孫氏可能暫時死不了,若是事實與實際期望有太大出入,她也定然難免失望吧?


    現如今那孫氏卻是當真不用受死,而是全身而退、退到蘇家的家庵去了,這家庵又離著京城如此之遠,看起來分明是長公主手下留情了,這哪裏是宓妹妹和他想要的結果呢?


    怎知等他抬頭看向韓宓,就從她的臉上看到了越發濃鬱的笑容,那笑容裏不但尋不到一星半點的失望,就更別提憤怒與懊惱了。


    他又哪裏知道,原來韓宓早對蘇家的家庵有所了解,那家庵與其說是家庵,還不如說是偏遠鄉下的一排草房,孫氏這一回……可是掉到大火坑裏了。


    至於韓宓為何會知曉這個,隻因當年蘇櫻便有個姑母在那個家庵裏長伴青燈古佛。


    而蘇櫻幼年時本就被那尚未出家的姑母帶過兩年,姑侄二人的情份還不錯,後來蘇櫻也便每隔三四個月就打發人往正定送東西,還因此與孫氏發生過幾回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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