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沒見過他們,我是奶奶帶大的,但她在我十六那年就過世了。”“抱歉......”,舉在半空中的啤酒罐瓶身被秦安捏的癟了下去,他嘴唇動了動又不知要說點什麽,隻好又訕訕地閉上了嘴巴。“都是過去的事了。”祁奕野抿了口酒,低下頭笑了笑。但秦安卻從那份笑容中嚐到了他所能理解的苦澀,他晃了晃空掉的易拉罐,又開了一罐新的,“那廚子做的挺好的怎麽想到去開挖掘機呢?”“想聽我的故事?”酒壯慫人膽,秦安挑眉,“想要了解你,但你可以拒絕。”“想聽當然要給你講。”祁奕野拍了拍身下的沙發,秦安在他的示意下坐了過去,盤著腿靠著沙發背,手裏攥著啤酒罐,聽祁奕野講述那些往事。“我幹過很多工作,大街上那些別人不要的塑料瓶子,是我小學時的生活費來源,我奶靠著拾破爛把我養大,上初三那會兒我在當地一個飯店當洗碗工,後來當了切菜工,成了學徒,還沒學出什麽名堂來,我奶就去世了,肺癌晚期,沒錢治病,她瞞著不跟我說...”他側頭看了眼抱著易拉罐,坐在自己身邊乖乖的聽他講往事的秦安,又繼續往下說道:“我就不繼續上學了,沒什麽文憑,門衛,快遞員,搬運工,啥沒幹過啊,剛滿二十歲那年在工地上認識了教我開挖掘機的師父,他人挺好的,收的學費也不多,我就跟著他,挖機,鏟車,叉車都學過,跟著他幹了兩年,他年紀大了就不幹了,回家養老去了。”“我拿攢的錢去考了個a2證,跑了幾年長途,給人拉蔬菜水果生鮮,全國到處跑,過年那陣子是跑長途賺最多的時候,反正我也一個人嘛,多賺一點是一點,年三十那天我就躺在車裏,聽著外頭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吆喝聲啊,我心裏就特不是滋味。”祁奕野仰頭將一盅白酒一口幹了下去,吸了口氣,“嘖,我就特麽再不想這麽全國各地的瞎跑了。”“回老家就撿回了老本行,這兒有工程,就跟著老板來了,然後就遇見了你。”秦安在旁邊一直沒發出動靜,祁奕野還以為他睡著了,結果扭頭就見到他憋著氣,抿著嘴唇,哭花了臉,鼻涕泡在祁奕野親眼目睹下鼓了出來又立馬爆掉。祁弈野沒忍住笑了,從桌子上抽了紙巾手忙腳亂給秦安擦臉,“咋了這是?”秦安抽了抽鼻涕,“祁大哥,你太不容易了。”“那倒不至於,不折騰哪能叫生活嘛?”祁奕野從他手中摳出來被捏扁空掉的酒罐,數了數桌子上擺著的幾個空罐,秦安一共喝了五罐,他扭回頭不確定的問道:“你是不是喝醉了?”秦安歪著腦袋,學著祁奕野說話,“那倒不至於……”祁奕野無奈,隻好把已經喝迷糊了的秦安抱回了臥室,打濕了毛巾給他擦幹淨臉。祁寶貝從一側跳到了秦安的床上,好奇的盯著看,被秦安一把撈進了懷裏,摟著沉沉地睡了過去。祁奕野把茶幾上的殘羹收拾幹淨,坐回到沙發上糊擼了一把頭發,吐了口氣,就著花生米自己繼續喝著小酒,半垂著臉,掩掉了眼下的神情。他從未跟別人這麽細致的講過自己的身世,以前總是下意識地排斥去回憶那些曲折經曆,而今天卻能夠如此平靜的向秦安講述了出來。原來那些回憶並不是那麽不堪回首,將這些講出來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困難。都過去了,而未來也肯定會越來越好。第08章 翌日,秦安在淩晨四點時就醒了過來,他除了嗓子有些幹,身體上沒有其他不適,可算是借著啤酒睡了個好覺。秦安揪著自己的衣擺,坐在床上思愣了半晌,才捋清了昨日都經曆了些啥,也沒醉到不省人事,記得祁奕野講了很多話,也記得聽他講完自己就睡著了,更記得睡著前沒有換上睡衣。難不成是……不想了不想,秦安紅著臉靠在床頭上,揉了揉臉,劃開手機,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收到的時間是昨晚淩晨時。[睡醒後不舒服的話記得喝杯蜂蜜水。]秦安看著手機屏,臉上不由自主的泛起笑容,想到這個時間祁奕野應該還沒起床,便沒有給他回複,心情愉快的下床洗漱,著手準備新一天的工作。-秦安還是在客人的提醒下,才記起今天是冬至。大多數的北方家庭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逢年過節的吃餃子,這十年間秦安一個人走過來,在吃飯這方麵是怎麽湊乎怎麽來,做多了吃不完,做少了不夠費工夫,所以他很少自己包餃子吃。但今年不一樣了,他認識了一個住在七樓,名叫祁弈野的男人,身材又高又壯,飯量還不小,一頓飯三個饅頭都不在話下。臨近收攤時,他給祁奕野發過去一條微信:「今天冬至,來我家吃餃子吧!」沒過幾分鍾就收到了對方的回複:「返工了,在工地。」被拒絕了呀,秦安盯著手機思忖了半天,輕咬了下嘴唇,繼續回道:「今天過節嘛,吃餃子圖個彩頭,過會兒我給你送點去吧。」「三秒不回消息就算你同意啦!」「三二一,好嘞我很快就到。」-皮卡車拉著最後一車的土開遠了,祁弈野從挖機駕駛室裏跳下來,抻了抻懶腰。久坐了一上午都把腰筋給坐硬了。“哎嘿趕緊走了祁哥,再不去食堂飯要被搶光了!”旁邊車裏跳下來的大成在喊他。祁弈野點頭應了一聲,臨走時瞧了眼手機,才看到了秦安發過來的消息,他停下步子衝大成他們擺了擺手,說:“你們先走著吧,我還有點事。”秦安到的時候祁奕野正蹲在車頂給他的那輛挖掘機打黃油。正午時分,工人們都去吃飯休息了,這片兒沒見著再有其他人。站得高,看得遠,祁弈野朝著秦安擺手,秦安看到後立馬跑了過來,他昂起頭朝祁弈野笑著說道:“趁熱乎著,趕緊的下來吃吧!”祁弈野跳了下來,把黃油槍拋進桶裏,瞅了眼秦安被風刮的發紅的臉蛋,摘了手套,伸手碰了碰,問:“不是騎車來的,臉怎麽這麽涼?”粗糲溫熱的手掌很自然的擦過冷的發僵發木的側臉,秦安倏然紅了耳朵根,側了側臉躲了下,回道:“是騎車來的,門衛大爺一開始不讓我進,跟他周旋花了點時間。”“是我沒想周到,應該去外頭等你。”祁弈野收回的右手,拇指在虎口處輕刮了幾下,又拉著秦安往前走,“車裏暖和點,你去裏頭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