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陽殿外。


    跪了一日一夜的蘇丞相,早已體力透支,整個四仰八叉地昏倒在台階前。


    所有上朝的官員魚貫從他身邊經過,竟沒有一個敢上前扶他。


    很快,八百裏急報也從宮外傳了進來。


    「報!城東逆賊五千餘人已盡數剿滅!賊黨之首蘇丞相一家闔府抄斬,現已將關押在天牢,等候處斬。其餘包括尚書大人在內的十餘名亂臣賊子,已全部畫押認罪,等候皇上發落。」


    龍椅上,一臉威嚴肅穆的燕樂晟,冷冷聽完,忽而目光一轉,問趙琅坤道:「趙丞相,依你之見,這群逆賊臣子,該如何處置?」


    趙琅坤麵無表情一躬身,沒有半分猶豫,「全部論斬,以絕後患。」


    燕樂晟臉上頓時閃過一抹複雜情緒。


    這個老狐狸!區區五千人馬,必然無法掀起巨浪!可是若非弑君謀反……


    那麽他的這次行動,真正目的是什麽?


    行動失敗後,何以他不僅不力保自己的人,還主張全部論斬?


    趙丞相一開口,滿朝文武官員都不再敢發表自己的意見。


    場麵正僵持,不料這時,第二排忽然悠悠走出來一個發須半百的中年文官,卻是翰林府大學士蘇文彬。


    蘇文彬朗朗開口,聲音清晰得場內人都能聽個分明。他說:「臣以為,蘇丞相刺皇此事,有冤情。」


    眾人皆知,蘇文彬和蘇相乃是嫡親兄弟。前者此番說情,倒顯得立場不足了。


    燕樂晟卻富有深意一笑,「蘇學士何以見得,此事有冤?」


    與此同時,後宮。


    安逸親自安排了一處宮殿,緊挨著太後的寢宮,又差人將林陌染從皇上的住處搬了出來。


    前幾日林陌染是昏迷,太醫認為不要隨意挪動;今日她既然醒了,自然是不能再繼續睡在此處。身為王爺正妃,睡在皇上床上,終歸要落人把柄的。


    林陌染才被安頓好,阿九領著小瑾也匆匆趕來了。


    「本該昨日就去看你,可是晟哥哥讓人守在外間,死活不讓小瑾進去。」小瑾一來就張口數落自家哥哥。


    林陌染頓時失笑,嘴上還是忍不住要為某人說些好話,「晟哥哥是為你好。怕你看見姐姐我的慘狀,擔心。」


    小瑾竟然有模有樣反駁了一句,「看不見才擔心呢!」


    可不是!就連燕樂晟本人都是親自守在床邊,三天三也就這麽守著,隻求能看著她……


    隻是如今這話由隻有十二歲的小瑾說出來,卻是惹得林陌染好一陣輕笑。


    阿九在榻上坐了,聽她和小瑾說說笑笑,卻始終愁眉不展。


    林陌染便問,「阿九,你怎麽了?」


    阿九抬眼看了看外間,欲言又止。


    林陌染會意,喚來黎笙去外麵守著門,這才催促她開口,「可是翰林府提親,被九王爺拒了?」木帥宏巴。


    此事那日她已聽府上小丫鬟說了,隻是今日才見到阿九詢問。


    不料阿九擺擺手,「這是小事了。」


    林陌染仔細一想,翰林府是大戶人家,即便庶出的公子小姐,也是大把人擠破了頭皮想要聯姻的對象,區區九王府的拒婚,對他們來說確實不是事兒。


    然而沒想到,阿九的意思卻不在此,她歎口氣,又續道:「是我公公的親弟弟,蘇丞相,不知聽了誰的讒言,竟找了一個秀女戴上人皮麵具,扮成柳妃入宮參選!還以為這樣能博得皇上的寵愛!」


    「哪成想,這女子竟然是被別人買通的死士,是混入宮來刺殺皇上的。」林陌染冷哼,「刺皇謀反,這麽大一頂黑鍋扣下來,蘇丞相這死罪可是難逃了……」


    「可不是。」阿九又是一陣唉聲歎氣,「公公和相公昨日就商量著,今日早朝無論如何都要將他一家保下來,免得翰林府受到牽連。」


    她拉起林陌染的手,難過道:「太後那邊我也說了。可是太後年事已高,分不出太多精力摻和朝廷諸事。皇上這邊,我就指望你了!」


    林陌染搖頭苦笑,「我自當盡力。但此事,還是要看蘇相自己的造化了。」


    待那邊下了朝,阿九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鬟也匆匆趕了回來,說是皇上已猜人將蘇相抬去太醫署,蘇相一家暫時收押在獄。


    阿九急問,「皇上沒說要處斬?」


    丫鬟搖搖頭,「沒說。倒是尚書府幾位大人,被抄了家,即日起發配到西北充軍。」


    眼見事情有了轉機,阿九就再也坐不住了,和林陌染匆匆告了別,領著丫鬟就去追她下朝的夫君。


    小瑾陪林陌染用了早膳,也被安逸趕回太後的清正宮午休。


    林陌染睡了三天,今天實在精神太足,躺在太妃榻上左思右想就是睡不著。


    冷不防身後一雙大手輕輕地撫上了她的發,將她轉了個方向。


    眼前出現了燕樂晟的臉。


    「可是吵醒你了?」他帶笑詢問。


    林陌染一骨碌坐起來,再也憋不住了,脫口而出,「蘇相是冤枉。」


    燕樂晟一愣,皺眉不滿道:「是不是阿九又跑來跟你說這些?身上還帶著病,不知道好好休息,滿腦子亂想這些不相幹的朝綱之事!」


    林陌染就笑著撫平他的眉,道:「如何不相關?凶手派人刺了你,讓你間接害了我。我也想快點找出凶手替自己報仇啊!」


    誰知燕樂晟臉色飄忽地坐下來,沉聲道:「朕也知道,蘇相是被陷害的。不僅如此……」他轉臉麵對著林陌染,眼中閃過怒氣,「朕還知道,是誰陷害的蘇相!」


    林陌染旋即明白,「趙琅坤。」


    「確然!」燕樂晟壓抑著狠意,道:「除掉蘇相,這滿朝之中便再無人能跟他抗衡。」又歎了口氣,「可是,若朕不除蘇相,他這個老狐狸就永遠不會露出尾巴。」


    林陌染急道:「那也不一定非要是死罪!」


    燕樂晟捏著眉間,「此事先緩緩,容朕思慮幾日,再做定奪。倒是你……」他不放心地朝她投去一道擔憂的目光,「那日朕實在不該……」


    林陌染一指壓住他的唇,「別說了,我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該冒冒失失地衝上去,打亂了你的計劃。」


    燕樂晟眼眶一暖,兩手緩緩將她圈進懷裏,慢慢收緊,口中帶著點撒嬌的意味,道:「朕好累,愛妃,幫朕按摩一下……」斯磨間,薄唇已吻上了她的耳珠,或輕或重地挑逗著。


    這人!才過幾天啊,就滿腦子盡想著那個!


    林陌染一把推開他,不滿道:「我還病著呢!」


    誰知他邪魅一笑更緊地貼上來,厚顏無恥打出了一個很正經的借口,道:「太醫說了。要多運動,病才能好得快!」


    林陌染憋屈地大喊,「庸醫誤人啊!」


    不稍說,按摩到了最後,自然又變成了他上她下的原始運動。


    明明滿口喊累的某人,那一刻又突然滿血複活,渾身上下充滿了野蠻的幹勁,直把大病初愈的她吃個透徹!


    畢竟是後宮,他不敢久留,半個時辰後便欲求不滿地下了榻,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匆匆忙忙離開。


    因遭遇刺客,選秀被迫無限期推後。燕樂晟樂得不用費神去想立後的事,每天隻管抓著太醫問林陌染的病情。並且不分白天黑夜親自用自己的身體檢查她的身體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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