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甄……我的小鳳凰終於長大了。」


    此事很快在小小的水鄉中傳出,相差十二歲的年紀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論閑資,秦老板本是強烈反對,奈何扭不過女兒,隻得放下話來,若書生能考取功名,便答應把女兒嫁給他。


    即便誌不在入仕,書生還是選擇踏上了赴京之路。


    分別時,書生疼惜地為她擦掉淚水,喃喃道:「這麽多年來,我從不知道學了滿腹詩書是為了什麽,直到遇見了你——」


    「感謝能讓我成為你的先生,如果考取功名便可以換得與你廝守,我會拚勁全力……」


    「阿甄,你等我。」


    「……後來呢?」書生的話突然停在了這裏,容蕪忍不住開口問到。


    「後來……後來啊……」書生縹緲的麵容閃過一絲厲色,好似因痛苦而扭曲起來,「後來我差一點就能到閔京了,卻不料!……」


    「可是遇到了逐流匪?」


    「你怎知道?!」書生猛然看向庾邵,眼中的痛苦瞬間放大,擠出聲音道,「就是那幫毫無人性的逐流匪……他們出爾反爾,奪走財務後竟還……」


    「什麽是逐流匪?」容蕪見書生又陷入了回憶中,偷偷拉了拉庾邵的袖擺小聲問道。


    「逐流匪代指那些沒有固定居所,走到哪裏劫到哪裏的一夥土匪。他們凶殘至極,不僅謀財,更以嗜血為樂,從他們手下逃出生天者極少極少。」庾邵說著目中透出幾絲同情,「大概十年前,閔京城外發生了一起震驚朝內外的慘案,一夥逐流匪襲擊了一間客棧,從掌櫃的到店客三十一人無一生還,據說死相還很是淒慘……因事情鬧的巨大,朝廷出動了軍隊剿匪,讓那時年幼的我還有些印象。」


    容蕪同情地看向書生,心中光是想想就覺得場景慘烈,更何況親身經曆。


    「天降橫禍,令我與阿甄天人永隔,甚至來不及一句解釋……當我再次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是這般形態,這麽些年一直跟在阿甄身邊,看著她獨守誓言,又獨自到了京城,心中越發割舍不下,生怕自己若真的消失,她遇到危險了該怎麽辦?」書生情緒平靜下來後,繼續哀傷地訴說著,抬起頭看著容蕪懇切道,「如今我的時間已是快要到了盡頭,唯有一願還望容四小姐應允!」


    「你……」


    「夠了,我方才說了什麽?」容蕪剛開口,就被庾邵突然的一聲冷笑打斷,「你的故事很好聽,可也就僅限騙騙小姑娘了。」


    「在下句句屬實,還望容四姑……」


    「我說你就不死心是不是?把小爺的話當耳旁風可不是什麽好修養!」


    書生沒有理會庾邵,一雙眼睛深深盯著容蕪,直把容蕪看的不得不開了口:「你……你想要我幫什麽?」


    「你閉嘴!」庾邵皺眉,猛地訓斥了她,剛要再說什麽,就聽書生迫不及待地搶了先。


    「請四小姐肯借在下身體一用,隻需當當正正地與阿甄解釋了這麽多年無法踐約的原因,在下再無所求……」


    「三姐姐不是已經應了你?為何還要我的……」


    「三小姐之身畢竟隻是普通,如今已到了承受相融的極限。而四姑娘……想必你也清楚自己的體質對於鬼魂來說的特別,如果能借用你的身子,在下便可以以清晰的形態出現在阿甄麵前了。」


    「……借我身子?你想怎麽借……」容蕪心裏有些害怕,目光不由投向了庾邵,卻見他好像生氣了一般,冷笑著轉過身去不再管她。


    「很簡單,就像如今我與容三小姐這般,達成契約即可相融……」


    「等等……你究竟與我三姐姐做個何交易?」


    「在下早已空無一物,唯剩這個腦子和一肚子的才學。」書生垂眸笑了笑,「正巧是三小姐所需罷了……助她完成學業,能以此換得更多與阿甄相處的時間,這些都拿走也不算什麽。」


    「……拜托,能不要把自己說的這麽委屈嗎?」一邊的庾邵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打斷道,「你隻是付出一些對你已沒什麽用處的學識,而容菱確實在拿命跟你換,到底是誰虧誰賺啊?」


    「庾公子勿惱。」書生意味深長地彎唇道,「這些條件在下事先都已向三小姐講明,是她自願達成契約,舍得自有掂量。」


    「照此下去,我三姐姐的身子可還受得了?!」容蕪急道。


    「隻有四小姐答允,在下立刻便離開三小姐的體內。」


    「那若你留在我的身體裏不出去了怎麽辦?」容蕪連連搖頭,「你可以把想說的話告訴我,我找個機會替你轉達好了。」


    「呦,這會兒腦子還算清醒啊。」庾邵涼涼道。


    「這樣啊……那沒辦法了……」書生歎口氣,再抬起頭來時,麵上緩緩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神情,聲音由容菱與他本人的雙重響起,「既然四小姐不顧及姐妹情意,那就不要怪在下對你姐姐心狠了……」


    「你……」


    「唔!……」隻聽容菱一聲悶哼,雙眼倏地瞪地碩大,接著眼白一翻就昏到了床上。


    「三姐姐!」容蕪驚叫著撲過去,用力搖晃她,卻眼睜睜地見她臉色迅速呈現了灰敗之色。


    「書生!書生你出來!你到底對容菱做了什麽?!」


    「四丫頭,你冷靜些。」庾邵肅聲走過來,扶住容蕪的肩膀將她分開,低頭查看了容菱的狀況。


    「庾邵……怎樣啊?你發現什麽了嗎?」容蕪無措地看向庾邵。


    「好家夥……就是抱著同歸於盡的覺悟來賭你的心軟嗎?」


    「什麽?」


    「方才他將自己徹底在容菱體內釋放,並隔絕了她與外界的所有接觸。若一直這麽下去,容菱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那他自己呢?」


    「嗬,當然也沒什麽好結果,宿主去了,他也等於將自己困在了裏麵,真是個狠主啊……對別人,對自己都這麽狠!」


    「……」


    容菱陷入了昏迷。


    侯府連太醫都請來了為她診病,卻都束手無措。看著她一天天削弱的生命氣息,小桓氏哭暈過好幾次,甚至失態地將容蕪推倒在地上尖聲質問道:「你究竟對我女兒做了什麽?!她原本好好的,就因為在你這裏睡了幾晚就……就成了這幅模樣!你說啊!你快說做了什麽啊——」


    崔氏將容蕪護在身後,礙於容菱情況未卜,強忍不悅道:「二嫂說話得分清是非,是阿菱主動來找的阿蕪,怎能將責任推倒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如今還是想辦法讓阿菱醒過來要緊……」


    「醒過來……不是你的女兒出事才能說的這般輕鬆……」小桓氏丟了魂似的拉住容菱冰涼的手,喃喃道,「阿菱啊,娘就你這麽一個……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娘也不要活了嗚嗚嗚……」


    容蕪看著心裏堵的難受,微微往崔氏懷裏縮了縮。


    「阿蕪,哪裏傷到了嗎?」崔氏小聲焦急道。


    容蕪搖了搖頭,逃避似的將整張臉都埋進了崔氏的懷裏。


    容瑩和容芬也每日都會結伴去看容菱,好幾次見容瑩抹著淚坐在床邊道:「都是姐姐不好,竟還跟你賭氣……三妹妹你快醒過來吧,我們還是好姐妹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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