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正值盛年,身子無恙,自然不會考慮皇儲。」沈在野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王爺要做的,就是讓皇上主動去考慮這件事。」


    對上他的眼神,景王瞬間就懂了沈在野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在路口分開,沈在野渾身戾氣地回去相府,差點撞上準備出門的段芸心。


    「爺。」段芸心好奇地看著他:「您這是怎麽了?生這麽大的氣?」


    眯眼看了看他,沈在野一句話也沒說,拂袖就往裏走。


    這回的消息他也不知道是誰走漏的,隱隱覺得與段芸心應該有關,但半點證據也沒有,根本不能拿她怎麽樣。


    貫通錢莊這兩日出的事還挺多,源頭是從薑桃花那裏開始的吧?先前聽她說這個錢莊的名字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沒想到現在真的出了問題。


    又是瑜王,又是薑桃花,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誰的陰謀?


    鑒於上次的誤會,自己付出的代價實在不小,沈在野這回也沒多猜,直接去問薑桃花了。


    爭春裏,桃花目瞪口呆地聽他說完事情經過,一個沒忍住。抱著椅子就笑了出來:


    「哈哈哈!您是說,您天衣無縫的計劃,不知道被誰泄露了?」


    黑著一張臉,沈在野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目光森冷地問:「你為什麽笑?」


    「沒什麽沒什麽。」連忙收起幸災樂禍的表情,桃花清了清嗓子,十分正經地道:「這事兒跟妾身沒關係,昨天就跟爺說過了,去貫通錢莊隻是因為要寄銀子去趙國。妾身壓根不知道那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那也太巧了。」沈在野道:「我問過,東西就是今日清晨才取走的。」


    直覺告訴他,應該是誰走漏了消息,讓瑜王察覺了,不然今日瑜王給腰牌的時候,也不會那麽痛快。


    想了想,桃花問:「您去取東西的時候,都有誰知道?」


    「隻有我、湛盧、徐燕歸。」沈在野道:「沒有別人了。」


    「你傻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桃花道:「錢莊的夥計不是人?」


    「……」微微勾唇,沈在野伸手就將她拎了起來,輕聲問:「你說誰傻?」


    連忙伸手抱著他的胳膊和腰,桃花笑嘻嘻地道:「妾身傻,爺最聰明了!但是爺有沒有想過,您這樣的身份親自去錢莊,萬一被人認出來,傳了出去。瑜王得知,能猜不到您去做什麽了嗎?」


    「這我怎麽可能想不到。」沈在野皺眉:「那錢莊上下就沒有我認識的人,況且進去和出來的時候。我們都很小心。」


    「那妾身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桃花歪頭,突然問了一句:「您這院子裏關係複雜,各家大人的女兒侄女都有,可有誰家是效忠瑜王的?」


    看她一眼,沈在野抱著她坐去軟榻上,眯著眼睛道:「段始南官任治粟內吏,掌管朝廷錢糧,一直力挺瑜王。」


    段始南?桃花咋舌:「段娘子的爹?」


    「是。」


    「那您為什麽還將她留在府裏啊?」桃花想不明白了:「您要相助的難道不是景王?」


    斜她一眼,沈在野滿眼輕蔑,沒回答這個問題。


    在朝堂上做人,誰都不會把路堵死了。就算他當真扶了景王上東宮之位,跟瑜王敵對,但與段始南的這條線也不會徹底斷了。每一段關係都是一種可能,這種可能也許會在將來有大作用。即便他弄死了瑜王,那段始南也好歹還是治粟內吏。


    桃花撇嘴,瞧著他這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在心裏罵自己笨了。不過沒關係,她肚量大,可以不跟他計較。


    「爺要是對段娘子不是特別放心,又不能把她休了,那不如把她關起來,切斷她與府外的聯係。這樣一來,府裏的消息就很難再傳到瑜王那邊了。」


    終於說到了重點,沈在野抿唇:「府裏是有規矩的,無錯便不會被罰。段氏一向很守規矩,我總不能強行給她扣上罪名。」


    言下之意,就是老子想關段芸心,你給老子找個由頭出來。必須有理有據,成功地把她關牢實了!


    垮了臉,桃花苦兮兮地道:「爺。妾身其實一直有點怕段娘子的,這事兒不如您自己……」土畝上技。


    「咱們要算算總賬嗎?」微微眯眼,沈在野看著她道:「你挪了多少銀子回趙國?」


    薑桃花:「……」


    「或者再算算,你在我麵前以下犯上了多少次。」沈在野伸手數了數:「光今日就不少,還敢罵我傻?」


    「嘿嘿。」狗腿地蹭到沈在野的旁邊,桃花伸手就給他捏大腿:「爺,咱們有話好好說,別翻舊賬。有些事兒您做很簡單的,為什麽要妾身來?」


    「做飯也很簡單,府裏為什麽要請廚子?」沈在野微笑:「因為各司其職,我有我的事情要做,顧不上後院。你既然是最懂我心的人,自然得幫忙。」


    誰懂你那烏漆墨黑的心了?撇了撇嘴,桃花掙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頭:「妾身知道了。」


    「聽說夫人病了,把賬本和庫房鑰匙都給了你。」沈在野道:「那你就管好這後院吧,就算不能為我做什麽事,也絕對不要再添亂。」


    「是。」


    恭敬地送這位大爺出門,桃花無力地把青苔拎了過來嘀咕一陣,然後放了出去。


    唉,日子實在是太艱難了。好不容易梅夫人歇了,段芸心也安靜了,還以為能有陣好日子過,沒想到更慘的還在沈在野這兒!


    如果梅照雪是千年的狐狸,那段芸心就是萬年的妖,一看道行就很深,怎麽抓她錯處啊?


    正發著愁呢,外頭的丫鬟花燈跑了進來,驚慌不已地道:「主子!秦娘子把柳侍衣打了個半死啊!」


    一個沒坐穩,桃花差點摔下軟榻,震驚地看著她:「你說什麽?」


    花燈扶了她就往外走:「奴婢剛從洗衣房過來,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聽人說打起來了,看樣子秦娘子下手還頗狠。」


    柳香君說話喜歡繞彎子,有時候的確不討人喜歡,撞上秦淮玉那樣的性子,起衝突是很正常的。但是,為什麽會直接打上了?


    桃花很不能理解,跟著花燈就趕過去看。


    不在琳琅,也不在柳侍衣的秋景軒,竟然是在相府的路上架了凳子,一左一右兩個家奴手持長板,將柳氏打得哀嚎陣陣。


    「住手!」嗬斥了一聲,桃花皺眉拉過看熱鬧的秦淮玉:「你在幹什麽?」


    秦淮玉一愣,連忙扯著她的袖子告狀:「她敢罵我!不是你說的麽?這府裏以下犯上是重罪,要重罰的!所以我就讓人用刑了。」


    掃了一眼四周,全是看熱鬧的家奴丫鬟。柳香君再不濟也是個侍衣,被這麽多人看著,顏麵上哪裏過得去?已經哭得渾身發抖,眼裏滿是恨意了。桃花抿唇,連忙揮手道:「該散的都散了,來兩個人,將柳侍衣扶去爭春。」


    「是。」


    秦淮玉嘟嘴,看起來還不太樂意,嘀咕道:「這才打幾下?還沒夠呢。」


    「秦娘子。」桃花抿唇:「你何必跟個侍衣這樣計較?」


    「她罵我,我打她,這算什麽計較?」秦淮玉不能理解地看著她:「不是按照你說的規矩來的嗎?」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至於因為兩句話,變成一見就眼紅的仇敵嗎?


    桃花歎氣,現在說什麽估計也晚了,瞧柳香君那樣子,以後多半是與秦淮玉不死不休了。雖然人家隻是個侍衣,可長城還能潰於蟻穴呢,將來會發生什麽,誰能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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