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微微一愣,穆無垠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皺眉想了好一會兒,才道:「這麽多年的夫妻了,說什麽喜歡不喜歡?」


    「換個問的方式。」桃花坐直了身子:「您會在意她的心情嗎?」


    在意她的心情?穆無垠問:「在意的話,就是喜歡嗎?」


    桃花點頭。


    穆無垠皺了眉,別開頭道:「那便是喜歡吧,你問這個做什麽?」


    雀躍地歡呼一聲,桃花立馬回頭朝屋子裏道:「爺,你輸了!」


    沈在野應聲出來,有些意外地看穆無垠一眼,然後走到桃花身邊道:「你這算是耍賴,哪有這樣判斷的?你也在意青苔的心情,難不成就是喜歡她?」


    眨眨眼,桃花回頭看向穆無垠:「其實喜不喜歡一個人,自己當真不知道嗎?」


    穆無垠愣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這兩人在拿自己打賭,當即有些哭笑不得,搖頭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因為她在我身邊太久了。」圍台夾號。


    在一起久了,感情是很容易模糊的。再說,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係?日子還不是一樣要過嗎?


    想想好像也是,桃花扭身過去就開始當真耍賴了:「打賭又沒說必須是男女之情的喜歡,這怎麽也得算爺輸!」


    「好好好。」沈在野歎息:「我讓你一步,可好?」


    大魏丞相沈在野,也有讓人一步的時候。穆無垠看得唏噓,感情是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吧?


    那現在的厲氏變了這麽多,是不是也是因為當真愛他?


    這樣想著,穆無垠便起身,看著麵前這兩人道:「我先離開片刻。」


    「好。」猜也知道他要去找厲氏,桃花點頭,看著他出了院子,然後就抱著沈在野的腰繼續撒嬌:「爺最好了!」


    沈在野失笑。捏了捏她的臉頰,將人摟著進屋去。


    穆無垠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間裏,瞧了瞧沒人,便又往厲氏的房間走,本來心裏還有些奇怪的喜悅感。但一看見屋子裏的場景,穆無垠就傻了。圍台豆亡。


    厲氏正在收拾包袱,長長的頭發披散著,看起來灰蒙蒙的。正轉身要拿旁邊的衣裳。卻看見門口站了個人,當即嚇了一跳。


    「……您在這裏做什麽?」


    穆無垠沒回答她,走進來看了看她手裏的東西,沉聲道:「你想去哪裏?」


    抿了抿唇。厲氏苦笑著捏著自己的頭發遞到他麵前:「爺您看,妾身有白頭發了。」


    微微一震,穆無垠低頭。那一束黑色裏夾雜著的灰蒙蒙的東西,竟然當真是白發!


    「怎麽會這樣?」皺眉看了看她。穆無垠想了想道:「最近是覺得你有些不對勁,原來是衰老了。」


    可是,她才多少歲,怎麽就至於早生華發?也沒什麽事讓她憂心的吧,難不成是沒吃好沒睡好?


    聽著他的話,厲氏眼神更黯,低頭道:「的確是衰老了,模樣也醜了許多,爺向來喜歡美豔動人的女子,妾身繼續留在您身邊,也是膈應,想著不如就走了。」


    「走?」穆無垠愣了:「你能往哪裏走?」


    厲氏一家被牽連,早就流放了,除了這裏,她在別處是再也沒有家的了。


    「爺不用擔心。」厲氏道:「妾身還有遠房親戚,去她們那邊過完下半輩子也不是不可以。」


    心裏有些惱,穆無垠不高興地道:「你這是寧願寄人籬下,也不願陪我過下去?」


    怎麽過?用這一般模樣陪他過?厲氏眼眶都紅了,他是早晚會厭棄她的,哪怕因為一時同情,留她在這裏,早晚也會迎更多年輕漂亮的女子進門,她就得繼續當他的管家,跟以前一樣,孤獨地守著一個院子,等著一個永遠不會來的人。


    還不如趁著現在他心裏尚念著自己兩分好的時候,趕緊離開。


    「爺有很多人來陪。」垂了眸子,厲氏道:「反正您最喜歡的那位,已經不可能回到您身邊了,其餘的人,誰陪都是一樣。」


    「你還是在意薑桃花?」穆無垠抿唇:「她現在已經有了歸宿,而且過得很好。你也說她再也不可能回到我身邊,那你還計較她做什麽?」


    「不是計較。」厲氏搖頭:「妾身隻是累了。」


    掙紮這麽多年也進不去這人心裏,努力這麽久好不容易讓他對自己有了些好感,但還比不上人家挺著肚子路過一次。他心裏分明是還有薑桃花的,隻要有,那她就怎麽都進不去。若是以前的容貌也就罷了,現在……


    變醜的女人都是不自信的,厲氏勉強笑了笑,從他手裏拿過東西,繼續收拾。


    穆無垠與她認識這麽久,從來都是他高高在上,她卑微進塵埃裏,所以從未嚐試過他來給她說軟話。眼睜睜地看著她收拾東西離開,穆無垠在後頭跟著,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要留嗎?可是剛剛他的話已經是挽留的意思了,她不聽啊。要讓她走嗎?她這樣去親戚家,真的不會被欺負嗎?


    一路走到門口,厲氏回頭看了他一眼,安靜地等了等。


    穆無垠皺著眉,猶豫了許久才問:「你身上的銀子帶夠了嗎?」


    「帶夠了。」輕笑一聲,厲氏朝他行了個大禮,再起身,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桃花和沈在野吃晚飯的時候,沒看見另外兩個人,讓青苔去找,才發現人在門口蹲著。


    「穆公子這是怎麽了?」好奇地看了看他,薑桃花有點意外。穆無垠蹲在門口,看起來像是沒了家的孩子一樣,可又有些氣鼓鼓的,像在跟誰賭氣。


    這是個什麽情況啊?


    沈在野也有些詫異:「您這是怎麽了?」


    「她走了。」穆無垠悶聲道:「說去親戚家住了。」


    「厲氏?」桃花挑眉,看他一眼:「您既然舍不得,做什麽不去追?」


    「我……」穆無垠有些無奈:「我追上她能說什麽呢?她去意已決。」


    連連搖頭,桃花道:「這就是您不了解女人了,她說要走的時候,哪怕在您麵前多停頓了一瞬,您都該毫不猶豫地拉住她,強硬地不讓她走!」


    怔愣地回頭看她一眼,穆無垠問:「你怎麽知道她停頓了?」


    「很難猜嗎?」桃花道:「一個喜歡您的女人,怎麽會離開得那麽灑脫?心裏定然是想著您來留住她的。可您……看樣子是沒挽留。」


    頗為懊惱地扔了手裏的石頭,穆無垠抿唇道:「我就是想留她的意思,她還看不出來?」


    「有些話要直接說出來才行,總讓人猜,人家也是很容易多想的。」桃花一本正經地道:「身為男兒,就該有話直說,喜歡哪個姑娘就明明白白告訴人家,然後把人家留住。您說您,不態度誠懇地去留,現在在這兒懊惱又有什麽用?」


    有些恍然,穆無垠起身就往屋子裏衝,沒一會兒就提了個包袱出來,對他們道:「她走了許久了,我追她回來可能會很晚,要在外頭過夜了,你們兩個在這宅子裏自便吧。」


    說罷,卷起一陣風就跑得沒了影。


    沈在野深深地看著他的背影,許久之後才側頭,盯著旁邊的人。


    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桃花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怎麽?」


    「從和風舞第一眼見你開始,我好像就看上你了。」沈在野很是認真地道:「所以以後,你都留在我身邊,莫要離開了吧。」


    薑桃花:「……」


    心裏微動,有些甜還有些酸,她別開頭,呐呐地道:「爺怎麽突然想起說這個了?」


    「不是你方才說的麽?」沈在野道:「身為男兒,就該有話直說。」


    ……倒是把這句話給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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