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一秒,他目光轉向那個男人,突然勾起唇角:“還有,他。”  主管一愣,雖然這中年男子的身份遠比不上殷情,但畢竟是有上頭發出的邀請函的,他遲疑了一下:“這……”  耳機裏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聽他的。今天晚上殷情的條件全部滿足,畢竟……”  耳機再沒音了,主管立刻對殷情道:“明白,這就按您說的做。”  齊蔓被嚇得不知所措,整個人都在顫抖,求助的目光從伊純臉上落到中年男人臉上,然而後者卻也是震驚夾雜著怒火,沒想到殷情這麽無理取鬧居然還被隨便依著。  薄羽之也沒想到殷情今天晚上火氣這麽大,連自己的麵子都不給,伊純瘋狂地晃著他的胳膊暗示他,但他知道,殷情一旦火氣上來自己這幾個哥們兒勸起來壓根沒有用。  “殷情……”他試探著叫了聲。  不知道為什麽,殷情突然覺得這裏有些吵鬧,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對他的敬畏,然而沒人知道自己這至高的身份地位卻都是來自殷家對組織所作出的貢獻和作用。  殷辰逸沒來,自己就是殷家的代言人,他不過試探了一下,他們居然就全都同意了。  想來也是,氣勢和排麵組織當然是得給到,不然怎麽養出那些衷心的走狗。  別人豔羨,自己拚命想逃脫都逃不掉。  這金碧輝煌的宮殿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囚籠,把人們都豢養在功名利祿的金錢場,終是逃不出被利欲熏了心。  殷情懶得去管保鏢有沒有把齊蔓趕下船,放下酒杯就一個人走出了宴會廳,上到甲板去吹冷風。  對於這場聚會他心裏是沒底的,不然也不會一言不合就撂下玖慕直接一個人來了。  雖說有玖慕在他會安心不少,但總歸是不想心愛之人冒這個險。  組織上頭沒有讓殷辰逸一起來,隻讓殷情代表殷家出席,殷辰逸問了好幾次也不給明說原因,他擔心了好久。  晚上組織還有個內部的會議,殷情什麽也不知道就被強製要求參加,兩天前他的右眼就開始亂跳,總覺得這宴會沒什麽好事兒。  充斥淡淡魚腥味的海風裹著寒氣迎麵而來,殷情攏了攏外套,百無聊賴望著底下的海麵。  浪花一陣一陣打來,撞在堅硬的船體上破裂開來,後續的浪花再前仆後繼重複這樣的過程。  震耳欲聾的引擎聲響突然傳來,霎那間劃破天際,遊輪開始緩慢向前移動,岸邊寂靜的景物慢慢脫離視線,目光所及之處即將變為無邊的黑暗。  殷情不知道在這個角落站了多長時間,剛才宴會廳那一出後也沒人敢再來搭訕,他清靜了不少。  身邊突然響起腳步聲,殷情聞聲回頭。  “林叔?”他驚道:“你怎麽來了?”  殷辰逸給他說過,他這麽多年從未在組織內部的相關活動見過林昭釋的麵,包括這個每年慣例的遊輪聚會。  據他所說,林昭釋和他們那個圈子的人是一種浮在表麵的友好關係,並不像和很多人有深交,單看林昭釋和紀皓然而言,除了書法活動兩人很少會見麵,殷辰逸甚至覺得林昭釋對紀皓然有淡淡的隔閡。  想來是林昭釋熱衷慈善事業,也許多少會聽說一些紀皓然和組織幹的事,而且他的兒子林陌也是娛樂圈的,所以內心對紀皓然他們不算太滿意吧。  殷情自從和他爸說明了之後要加入組織後,有時候還會跑去找林昭釋這個局外人明著暗著罵這傻逼組織,林昭釋也不多言,就笑眯眯地聽他發牢騷。  殷情在這裏見到林昭釋,除了訝然,還有一絲隱隱的心安。  “殷情?”林昭釋也有一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很快他就釋然了:“對哦,我在一樓看到了不少很有名的明星,你來也是理所應當的。一個人嗎?辰逸呢?玖慕呢?”  殷情撇了撇嘴:“一個人,我爸不來。帶玖慕幹嘛,那麽多猥.瑣大叔萬一哪個就給看上他了。”  殷情還沒給林昭釋說過他和玖慕現在的關係,但是林昭釋從殷情和自己的對話中多少能感覺到玖慕對他的含義有些不一樣。  林昭釋於是笑了笑:“也是。林陌最近看上了一個新人歌手,那個女孩要來他也就跟來了,剛好你紀叔邀請我了,之前我從沒來過,再掃他的興也不好,就來逛逛。”  “這樣。”殷情道。  林昭釋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我上樓去找點吃的,你玩得開心。”  殷情點了下頭:“林叔慢走。”  目送林昭釋離開後,殷情在原地又站了會兒,也往樓上走去。  -  殷情滿心惦記著的某個姓玖的,正在甲板另一側和另一個男人散步。  “原來‘名單’是那個東西。”玖慕對黎紀蘇道。  當時去參加紀皓然的生日宴會就是因為黎紀蘇打探到了消息說程義輝帶去了組織的名單,他們都以為那個名單是字麵意義上的名單,把組織人員挨個列在上麵。  誰能想到“名單”隻是一個代號——是組織內部每個人員的身份象征,就像身份證一樣,出入組織各種會議都必須用那個驗證身份。  真正的“名單”就是人手一張屬於自己的特質名片,玖慕翻程義輝背包時在夾層信封裏發現的那張名片就是程義輝的。  現在想一想倒還真是,誰會把家庭地址印在名片上,並且程義輝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把區區一張商業名片保存得那麽小心翼翼。  “嗯。”黎紀蘇道:“還真是別出心裁。不過上遊輪時觀察警衛如何放人了一段時間你就能猜到這點也挺牛逼的。”  “自從那天沒找到‘名單’後我就一直都在想這個事情。”  玖慕笑了笑,道:“你看過《達芬奇密碼》麽?”  黎紀蘇點了下頭:“看過。忘完了。”  玖慕道:“裏麵的聖杯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杯子,而是一把鑰匙。我覺得組織不會這麽明目張膽把成員名字全給印出來,別說是交給程義輝那樣的人了。剛才就留意了下。”  “嗯。”  黎紀蘇突然轉過臉,眨巴眨巴眼:“你餓了嗎?我們去吃飯吧,這地兒的飯肯定好吃。”  他拉著玖慕往樓頂走去,這裏是一家旋轉餐廳,這個時間點來吃飯的人不算多,黎紀蘇和玖慕找了個窗邊的位置就坐下。  “你想吃什麽?”玖慕翻了翻金箔鑲邊的菜單,上麵菜品樣式倒是寥寥無幾,但每一款放在外麵都是價值連城。  “我上次來還是三年前了,是讓人給我送去了房間。我還真不清楚哪道合你口味,你想吃什麽就點。”黎紀蘇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眼尾耷拉著,跟沒骨頭一樣兒往狐裘裏縮了縮,襯得小臉愈發精致動人。  而對麵的玖慕正裝革履,最上的兩個扣子卻解開著,衣領鬆垮垮掛在肩膀,露出鎖骨甚至還有若隱若現的胸肌,禁.欲與性.感交織著,明目張膽地勾人魂兒。  這一桌引得周圍目光頻頻投來。  黎紀蘇好歹來過,玖慕是連類似的聚會都壓根沒怎麽去過,翻看著菜單一直拿不定主意。  他抬起頭對黎紀蘇道:“還是你來點吧……”  “——兩位!”  突如其來一個聲音打斷了玖慕的話,一個穿著白色廚師裝的中年男子推了個餐車走到二人桌邊,臉上洋溢著笑容,先是十分紳士鞠了個躬,而後禮貌笑道:“我是這裏的主廚,我叫高懷。看樣子……二位是初次光臨吧?”  玖慕抬眸看向黎紀蘇,後者對高懷微微一笑,點了下頭。  上次來時他沒怎麽露過麵,並且以這遊輪主宴會廳主廚的身份來看,高懷確實不夠資格認識和知道他黎紀蘇的身份。  而且道上見麵,一般都是身份地位低的向身份地位高的主動介紹自己以示尊敬,大家都心知肚明遊輪上並不是所有都是組織內部人員,自然是有身份高低區分,而這高懷還特意詢問了一遍自己和玖慕是不是初次光臨,以他問話的語氣看來是比較確定這個答案了,卻還先介紹自己自降身份……  黎紀蘇輕翹了唇角,他倒是要看看這高懷打的是什麽算盤,背後又是受了誰的旨意。  高懷笑容滿麵繼續道:“那二位是有所不知我們餐廳的慣例了。每隔一個時辰我都會來到餐廳,尋找最有眼緣的那一桌貴客來親自下廚奉上我的拿手名菜——糖醋活魚了。不知二人可否賞在下一個臉,品嚐一番?”  糖醋活魚?  玖慕和黎紀蘇對視一眼。  “此菜最關鍵的一點在於‘快’。開膛去內髒、切刀入味、油炸烹汁,都必須在魚未死之前進行。而菜名之所以有個‘活’字,就是因為魚上桌時這鰓還在動,魚嘴一張一合費力呼吸,整個魚身都炸得熟透魚肉外翻了,這魚呢還妄圖求生。”  說完,高懷自己先笑了聲:“聽起來是殘忍,不過這肉質極為鮮美,觀感極強,我這道菜的味道整個中國說是第二都沒人敢自稱第一。你們看旁邊桌子的人都眼巴巴望著呢,想吃吃不上,二位要不要嚐試一下?”  在座沒一個傻子,聽著高懷這話周圍人的目光頓時變了些,好不容易看到兩極品帥哥還是被人給盯上的,可悲可歎。  他們轉過了臉不再看向這邊已定的結局。  黎紀蘇心氣高自然是不會讓人有膽子在自己頭上指桑罵槐,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殺意,剛欲說什麽玖慕突然開口。  他眼神製止住了黎紀蘇,唇角掛著清淡的笑意,語氣也如沐春風般溫和:“我聽說過這道菜。魚鰓為什麽能一直動,是因為在下鍋時需要用濕毛巾包住頭部保持鰓部的濕潤,給魚一種自己還能耀武揚威亂撲騰的錯覺,等到上桌後它才會意識到剛才不過一葉障目自作聰明罷了。高大廚你說對嗎?”  高懷臉色有微不幾見的變化。  玖慕像是毫無察覺般對高懷微微頷首,禮貌伸手:“您請。”  作者有話要說:  粗長7!!  感謝在2020-11-08 01:00:17~2020-11-09 22:53: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靜靜的我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張、南肆北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木十十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53章 死魚  黎紀蘇唇角勾起了點笑意,又懶洋洋靠了回去,從食指上取下隻戒指拿在手裏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玖慕表情很是自然,還帶了分好奇,專注地望著高懷手上動作。  從刀法能看出他沒有誇大其詞,手藝確實極其精湛,去鱗切花刀在短短一分鍾內一氣嗬成,而此時魚還活著,嘴巴一張一合,尾巴不時拍打著案板。  高懷隨即在餐車上的鍋內倒了油,待油熱後取出濕毛巾裹著鯉魚的頭部,把身子放入油鍋。  伴隨著魚肉被煎炸滋滋的聲音,香味很快也飄散了出來,周圍的客人不由食欲大增,目光重新落回這邊。  高懷捏住魚被毛巾裹著的頭部,估摸著這一側差不多了便緊貼著鍋把魚翻了個身。  炸好的那一邊表皮金黃,而刀口翻出的魚肉卻雪白鮮嫩,高懷把兩側魚肉全部煎好後控了下油然後放在盤子上,立刻澆上先前調好的糖醋汁。  魚鰓還在艱難地張合,白色的魚眼凸起,直愣愣盯著上方,像是死不瞑目。  高懷把這道菜端到桌上來,道了聲“請”。  黎紀蘇還靠在那兒沒動彈,玖慕先夾了一筷子,魚肉鮮美,甜而不膩,還帶著微微的酸味很是開胃。  他朝高懷點了下頭,笑道:“味道很好,多謝高師傅了。”  “不客氣。”高懷回道。  他低下頭去收拾剛才用過的餐具,拿餐布細細擦拭著割魚身用的鋒利刀刃,餘光見玖慕一臉風輕雲淡夾著魚肉,而黎紀蘇縮在狐裘裏半眯起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裝作不經意地轉過頭,見牆角一個人給他打了個手勢,然後轉回來,觀察到兩人神色都極其放鬆的時刻,右手手腕猛一用力,小刀閃著寒光直直朝玖慕的咽喉位置飛去!  說時遲那時快,他刀出手的那一刻,黎紀蘇一直漫不經心把玩著的戒指也脫手而出,與高懷的刀在堪堪離玖慕脖頸幾厘米的地方相遇。  清脆的碰撞聲過後,黎紀蘇那枚戒指垂直下落,穩穩落到玖慕正麵前的盤子裏,而小刀卻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折返回來,速度不減,直直插.進了高懷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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