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陌回話，玖慕彎下身子撿起了手.槍，把槍托在林昭釋手裏擦過，為的是沾上他的指紋。 擦好後就要起身時，玖慕感到自己的褲腳被人拽了一下。 他聽到一聲輕微虛弱的“謝謝。” 玖慕動作一頓。 鬼使神差的，他回過了頭，就這麽看見剛才拉自己的那隻手無力地垂落在了地。 林昭釋欣慰地闔上了眼。 林陌餘光看到林昭釋閉了眼，又瘋了般推開玖慕撲了過去。 玖慕抿了抿唇，指尖嵌進肉裏刺激得自己回了些理智，目光艱難地從林昭釋臉上移了開。 走廊傳來了零碎的腳步聲，不知道是殷情帶著警察還是紀皓然的人已經趕來。 他一咬舌尖，立刻跑到床邊拿開葉初瑤嘴裏的領帶，對她道：“林陌必須要是正當防衛，懂嗎？他現在已經神智不清了我沒辦法再跟他講道理，房內沒有監控，你就是證人。” 葉初瑤連連點頭，精神依然處在極大的恐懼與震驚中，卻開口顫聲道：“玖，玖慕哥，幫我把裙子脫了。” 玖慕知道葉初瑤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長出了口氣，迅速解開綁住葉初瑤手腕的繩子：“你自己來，我去拖時間。” 說完，他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玖慕就迎麵撞上了殷情和慕予雪曹坤。 “玖……”殷情的話語卡在了喉嚨間。 玖慕純白正裝上沾染的斑斑血跡，從領口一直蔓延到袖間，在他那張蒼白清冷的麵容相襯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殷情呼吸一滯，衝過去一把拉過玖慕就開始檢查。 “不是我的血。”玖慕道：“沒事。” 他抬起眼，禮貌向殷情身後的人打招呼：“曹警官。” 曹坤是真他媽的想把殷情玖慕這兩個掃把星拉入黑名單，殷情那句“可能會發生命案”他當時甚至隻是隨便聽聽，心道怎麽可能有人能預知命案，再者最近這段時間江沂治安好得很，也沒有特別重大的案件，若是涉及到人命怎麽可能之前一點兒風聲也沒有。 和慕予雪在車上等的時候曹坤都快睡著了，殷情給玖慕的對講機就被玖慕還給了殷情，於是滿車廂就聽殷情在酒吧跟人搖骰刷花手的聲音，可算是讓曹坤這個老幹部隔空體會了一把年輕人的活力蹦迪局。 到後來，他直接把音量調到最小，因為連著加班了好幾天，累得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半睡半醒之間，慕予雪一聲“曹隊，出事了”直接把他從夢中驚醒，拿了槍和警官證就衝下車。 看到玖慕身上的血跡時曹坤心髒咯噔一聲，看來真的是大事。 他大步走過去，沉聲道：“出什麽事了？” 玖慕回道：“有人要強.奸一個女生，女生的男朋友正當防衛開槍把他打死了。” 頓了頓，他補充道：“或者說是防衛過當。” 曹坤的右眼突突突跳了起來，江沂法律禁槍，哪兒來的手.槍。 他不禁想到了玖慕說過跟那個黎紀蘇關係好，又偏偏玖慕是第一個從案發現場出來的，這讓他沒辦法不往自導自演的方麵去想。 曹坤就要進去時，玖慕突然伸手一攔：“曹隊長，這裏還存在了一些誤會。” “待會兒再說！” 曹坤氣得不行，擋開他的手徑直走了進去。 還沒拐過牆角，突然傳來一個女孩的尖叫。 曹坤被嚇了一跳，腳步停住，側頭詢問的目光望向玖慕。 玖慕麵色平淡，給曹坤做了個口型：“強、奸。” 曹坤深吸了口氣，腳步放輕了些，回頭對殷情和慕予雪道：“你們先在外麵，人多會引發受害人的恐慌。” 他走進去，看到了倒在床邊胸口滲血的林昭釋，臉色瞬間變得很差，邊蹲下身邊撥打了120。 救護車和警車呼嘯著到達別墅樓下時，睡得正香的殷辰逸和其他沉迷於魚水之歡的中年男士才幡然察覺不對，一個個潦草披了衣服就跑下樓來。 看到擔架上毫無血色的林昭釋和旁邊哭得快要暈厥的林陌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紀皓然和殷辰逸要衝過來卻被警察攔在警戒線外，說這裏的所有人都要接受調查。 兩人焦急地要打聽情況，目光遠遠投在玖慕身上，後者卻一直站在曹坤身邊，並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 案件調查是其次，林昭釋、葉初瑤和林陌的情況才是當下最緊急的事情。 警察開道，救護車一路疾行把他們三人拉去了江沂市醫院。 葉初瑤的情緒還算穩定，林陌的精神狀態很不對勁，當然最嚴重的還是林昭釋。 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走廊燈光很暗，隻有盡頭重症監護室那五個大字持續又堅強地亮著。 然而icu的燈光隻持續了短短的十幾分鍾醫生就走了出來：“抱歉，病人拉過來的時候心跳就已經停止，最佳搶救時間沒有進行心肺腦複蘇，我們剛才的直流電除顫沒有能夠使心律恢複。我們盡力了，請節哀。” 已經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醫生又道：“死亡通知書有家屬可以簽一下嗎？” 林陌也進病房了，曹坤剛打算說家屬不在，就見一片靜默中玖慕走了出來。 他的麵容是一貫的淡然，語氣平靜：“我來簽。” “您是？”醫生遞過那張紙時問了一句。 玖慕道：“他的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結尾加了幾句話點了下題。第85章 哥哥 醫生離開後，曹坤走過來道：“節哀。” “不用。” 玖慕轉過身來：“私生子罷了，還請曹隊長代為保密。” 曹坤多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麽還是沒道出口，隻是點頭：“一定。” 玖慕語氣平淡道：“現在曹隊長該不會是覺得我自導自演了吧。” 曹坤一噎，沒想到玖慕把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不等他回話，玖慕又道：“我是死者的兒子，但是開槍者確實是正當防衛，還請曹隊長調查清楚，給出最公正的判罰。” 雖然是由警方經過詳細調查而後才能定罪，玖慕的話最多隻能算是目擊者證詞，但他一直對於正當防衛的強調或多或少會讓曹坤在調查過程中偏向對林陌有利的方向。 這就是玖慕反複強調林陌是正當防衛的原因。 曹坤沉默了片刻，而後道：“開槍者也是死者的兒子。” 他用的是陳述句，想來是剛才封鎖現場時有警察認出了林陌，知道林陌和林昭釋的關係然後告訴了曹坤。 玖慕道：“這就是我剛才所說的誤會。因為屋內停電所以兩人都沒有看清楚彼此，但林昭釋強.奸自己兒子的女朋友這也是事實。” 曹坤歎了口氣：“你也知道林昭釋在江沂的社會影響力，著名企業家和慈善家。外界一定會極其關注，增加了輿論的壓力，這個案件很棘手。” 玖慕道：“曹警官恐怕不知道林陌、也就是開槍者，以及那個被強.奸的女孩的影響力吧。這個案件比你想象的還要棘手。” 曹坤：“……” 玖慕問道：“既然是強.奸案，受害人的隱私是一定會受到保護的吧？” 曹坤點頭：“對。” “嗯。麻煩曹警官了。”玖慕道：“林陌並不知道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這點也請曹警官保密。但是明天我想去見見他，在警局，可以嗎？” 曹坤沉默片刻，道：“可以，你來就是。” “多謝。” 玖慕走到殷情身邊：“這裏沒我們的事情了，回家吧。” 兩人跟慕予雪道過別後，殷情跟在玖慕身後出了醫院門。 “我來開吧，你休息會兒。” 殷情進了駕駛室，邊發動車子邊問出困擾他好久的疑惑：“怎麽後麵的計劃不實行了？紀皓然他們對林昭釋的死毫無察覺，曹坤慕予雪都已經悄無聲息進別墅了，完全可以引他們再上一層繼續掃黃啊。” 本來設計讓林陌對林昭釋開槍後，他還打算引警方去其他房間發現同樣在做事的“上流”人士們，以曹坤的敏銳程度，這麽多人聚眾嫖.娼，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自己再加以引導，很容易順藤摸瓜就查出這些人在娛樂圈幹的惡心勾當。 他道：“也許那些女孩是自願的呢。再說了，在強權壓迫下她們哪裏敢說實話，說不定還會幫那些男人解釋。” 玖慕腦海裏突然浮現出藍鈺彤笑著說羨慕自己的那個畫麵。 “這幾個管不住下半身的雄性動物基本上都是有家室的，還聚眾泡.妞，曹坤肯定會覺得不對勁，這麽好的機會……” 玖慕笑了笑，打斷他的話：“你爸當時也在。” “我爸？”殷情踩下油門，語氣慵懶道：“他哪兒敢去外麵找女人，最開始紀皓然還因為這事跟他鬧得有些不愉快，但見他隻是不搞外遇對組織並沒有異心，後來就再不勉強了。” 殷情突然側過臉：“殷家傳統，專一又長情。” 玖慕沒有接話，而是朝他揚了揚唇角。 ——如果組織真的被拉根拔起，殷家同樣難辭其咎，根本無法從中脫責，你怎麽繼續做你無憂無慮輕狂桀驁的殷少爺。 畢竟林昭釋已經除去，組織剩下的人和事再從長計議吧。 玖慕沒想到，根本不需要從長計議，紀皓然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折騰了一天身心都俱疲，兩人回家便早早休息了，玖慕難得地沒有定鬧鍾，但第二天一大早還是被電話聲吵醒了。 是個陌生的電話。 玖慕看了眼迷迷糊糊間翻身繼續睡的殷情，站起身走出門才接起：“您好。” “玖先生，是我。”紀皓然道。 他這個尊稱把玖慕一下給整清醒了。 玖慕深吸了口氣，禮貌道：“紀叔您好。” “別。您可別再這麽叫我了。”紀皓然連忙道。 他的語氣透出一絲恭敬：“林總之前留過遺囑，他去世後公司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轉到您的名下，以及組織全權由您繼承。組織人員名單和全部信息我整合後發到您的郵箱，有任何需要您隨時給我下達指令。” 玖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