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阿蘭又惹你生氣了啊?」蕭琅端著一個小菜盆,出現在舒家院門口。


    舒蘭噌地站了起來,滿眼警惕地盯著對麵一身樸素布衣的少年。


    當年的小男孩已經長成小大人了,幾乎是村中同齡孩子裏麵最高的,跟十五歲的舒宛差不多,比自己高出半個頭呢。常年上山打獵,他的臉蛋胳膊曬得跟小麥同一個顏色,讓原本秀氣的麵容顯得比實際年齡要成熟一些,少了孩子的活潑靈氣,多了成人的穩重。此時此刻,他漆黑幽深的眸子就那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就好像一隻大花貓,而她就是困在角落裏的小耗子,隻能被他玩弄,什麽時候他沒有興趣了,就會撲上來把自己吃掉!


    不行,舒蘭一刻都不想跟蕭琅多呆,轉身就要往屋裏跑,她要把屋門插上,什麽時候蕭琅走了,她再出來。


    秦氏眼疾手快地拽住女兒的胳膊,笑容滿麵地對著蕭琅道:「阿琅來了啊,快到屋裏來,你妹妹一直盼著你早點過來呢。」


    藍氏去世後,蕭琅整整一個月都沒有說話,哭都不哭一聲,但所有熟悉蕭琅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孩子心裏難受著呢,蕭守望也急得不行,生怕孩子憋出病來。後來,秦氏想著舒蘭是和蕭琅是一起長大的,雖然因為那次誤會女兒一直躲著蕭琅,可畢竟都是孩子,說不定主動關心一下,蕭琅會好受些。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是正確的,女兒隻不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蕭琅的頭,蕭琅眼裏就恢複了光彩。自那以後,隻要對著女兒,蕭琅臉上的笑容就會多一些。


    所以,每次蕭琅過來,心疼少年早早喪母的秦氏都會讓舒蘭「熱情」地招待他。


    蕭琅看著在秦氏懷裏掙紮扭動不肯直視自己的小女孩,微微一笑:「這樣啊,正好,剛剛我爹燉了一隻雞,讓我給伯母你們送來當晌午菜呢,阿蘭肯定愛吃。」說著走了進來。


    秦氏也不跟他客氣,一手接過菜盆,一手把舒蘭塞到蕭琅手裏,恨鐵不成鋼地道:「阿琅啊,你宛姐姐去鎮子了,這孩子自己又笨,你替她收拾收拾。」從小到大,舒蘭很多事情都是蕭琅幫忙打理的,秦氏簡直就把他當半個兒子看待,也沒考慮什麽男女之妨,轉身就去放東西,開始準備午飯。


    「好,我替妹妹梳頭發。」蕭琅用力攥著舒蘭想要掙脫的手,直接把人按回矮凳上,俯身湊在她耳邊道:「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否則我把你頭發都拔光!」


    舒蘭呆呆地坐在那裏,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裏直打轉,娘啊娘,你知道這人其實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狼嗎?


    蕭琅也拿了條矮凳在舒蘭身後坐下,極其認真地替她梳頭發。


    嗯,這根頭發太黃了,混在其他柔亮的黑發之間很礙眼,拔掉。


    咦,這裏怎麽有個死結?拉一下,不行,那就用力,嗯,不錯,終於解開了。蕭琅摘下木梳上糾纏的一小撮頭發,藏在口袋裏,滿意的看著舒蘭不停聳動的小肩膀。


    懶丫頭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她會想盡辦法躲著自己,但當她落入他手裏後,就不會做些無謂的掙紮。當然,剛剛幾下就算折磨夠了,再欺負她,懶丫頭會哭出來的,到時候即便伯母相信自己,也有些麻煩。


    熟練地替舒蘭綁了雙丫髻,蕭琅讓她掉轉過來:「哥哥給你梳劉海。」


    舒蘭乖乖地機械地起身又坐下,杏眼閉得緊緊的,她不敢直視蕭琅的眼睛,自打認出彼此的身份後,舒蘭就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了,因為那樣她會想起前世他壓在自己身上時,眼裏那嗜血的凶光。


    看著舒蘭不停翕動的纖細睫毛,蕭琅的手頓了一下。


    縱使他不願意,都必須承認,懶丫頭生的特別好看,而且是一年比一年好看,比他見過的所有農家女娃都好看。或許是因為好吃懶做,她有些嬰兒肥的小臉一直是白裏透紅粉嘟嘟的,竹葉似的細長彎眉,秀挺的如玉鼻梁,紅嫩嫩的櫻桃小嘴,每次看見她,蕭琅都會湧起一種熟悉又陌生的衝動,就像是去年她「主動」送給自己的櫻桃,紅潤鮮嫩,讓人想吃又舍不得破壞。


    想到這裏,蕭琅突然有些懊惱,如今他不能吃生了,吃人更不行,可總這樣不疼不癢地給懶丫頭使壞,小時候還覺得滿足,現在越發覺得不夠了,他全身的骨骼血液都在叫囂著,告訴他還可以換種方式,偏偏,他想不到。


    心情瞬間變得煩躁,蕭琅發泄似的拔掉舒蘭額前一根不老實翹起來的碎發。


    「疼!」


    舒蘭終於忍不住了,忽的睜開眼睛,靈動的杏眼裏早就溢滿了淚水,一連串地流了下來。她也不看蕭琅,也不像小時候那樣嗷嗷大喊,就那樣低眉斂目地無聲的淌淚,竟然讓蕭琅生出一種罪惡感,盡管那種感覺轉瞬即逝。


    蕭琅抬手,麵無表情地抹掉舒蘭臉上的淚珠,然後開始替她梳劉海,視線卻一直落在舒蘭扇啊扇的細密睫毛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特別喜歡盯著懶丫頭看,思索過幾個晚上後,蕭琅把這種喜歡定義成對獵物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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