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該再取一床被子加上,可雲娘卻懶得動,隻是蜷在床上瑟縮著,也不知心神何在。迷迷糊糊間,突然覺得身上一暖,原來他來了,解了衣服就壓了過來。


    平素他們夫妻房內的事便很頻繁,玉瀚十分貪戀她的身子。今天,也許是雲娘聽到了那些話,心裏便覺得與平日不同,也許玉瀚果真有所不同,總之話也不說地便做,又特別地凶猛,而雲娘卻也格外的迎合,竟將那結實在大床都搖出了聲音。


    一番激情過後,雲娘全身一絲力氣也沒有了,卻還不肯放開,隻抱著他輕聲叫著,「玉瀚,玉瀚。」


    湯玉瀚哪裏禁得住,又是一番地動山搖,兩人方才纏著睡了。


    第二日一早雲娘起來時看著鏡子裏眼睛下麵竟有些淡淡地青影,敷了一層粉蓋住,覺得不顯了才與錢夫人等人一起吃早飯,卻沒見劉氏出來,便擔心地問道:「該不是我們家屋子太冷,便將人凍著了?」


    「燒了這許多炭,哪裏還會冷?」錢夫人笑道:「我剛遣人問了,她自不舒服,與我們無涉。」


    雲娘總覺得哪裏不對,又想自己總歸是主人,便又問:「既然不舒服,是不是請個大夫看看脈?」


    「不用的,不用的。」錢夫人連連擺手,「湯夫人還請坐下用飯吧,一個賤婢,哪裏值得夫人如此費心呢。」


    雲娘便知道自己的感覺並不錯,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自己不知道,因著錢夫人雖然還是平日般大度自如,可她卻清楚地看到樊小姐嘴角邊的一縷笑意。


    早飯過後,錢縣令一家便告辭而去,他們本也是隨興順流而來,自然不能在盛澤鎮留太久。


    雲娘送錢夫人上船,又特別留意劉氏,見她由兩個婆子攙扶著走出來,身上披著披風,頭上戴了個昭君帽,又用一張帕了遮了臉,似乎整個人已經動不了,隻由著那兩個婆子硬架著出去的,那婆子們見她瞧著,更是點了點頭便急忙上船去了。


    劉氏露出來的一塊額角分明淤青了。


    錢縣令一家走後,雲娘帶了荼蘼將錢家用過的屋子重新收拾了,卻嫌棄借給劉氏用過的湯婆子,不肯再拿回自己房裏,又去雜貨鋪子重新買了一個了事。


    倒是第二天錢夫人命身邊的管事夫人送了一對金鐲、十六匹錦、四隻羊、四條魚過來,又向雲娘再三行禮道:「家裏的妾室不懂事,得罪了夫人,我們夫人十分地過意不去,還請夫人寬宏大量。」


    雲娘便知是劉氏要炭的事發了,隻是這事自己沒說,錢夫人又如何知道了呢?且劉氏走的時候分明不對,是不是也與此有關呢?


    隻是這些並不好問錢家的管事夫人,便隻笑道:「你們家夫人也實在多心,並沒有什麽事,哪裏來的過意不去。」


    「湯夫人若是如此說,我們夫人更會更加自責了。劉氏犯了錯,亦是我們夫人管教不嚴之過。」


    雲娘陪笑道:「你回去向你們夫人說,些微小事,不足掛記。」見她言辭懇切,極盡禮數,便拿了銀子賞她,又讓荼蘼帶她下去吃了飯再走。


    等那管事夫人走後,雲娘便問荼蘼,「你住的屋子離錢縣令住的院子最近,那晚可聽到了什麽?」


    荼蘼卻搖頭,「並沒有什麽。」突然又想了起來,「我本來已經睡下了,那個姓劉的小夫人又叫我重新燒了滾水送去,我送水時正好錢縣令回來,又聽那個小夫人的丫頭出來向錢縣令說了炭的事,見了我還指著我說正是我知道的。」


    「然後呢?」


    「然後我就說正是這樣,小夫人嫌屋子冷,加了炭又嫌炭不好,後來我們夫人便把陪嫁的新被子送來,就連自己用的湯婆子也拿來了,小夫人還是不滿意,又讓我重新燒了滾水。」


    「再然後呢?」


    「再然後我就回房睡覺了。」


    「你可聽到那院子裏有什麽聲音嗎?」


    「沒有,我躺下就睡著了。」


    「阿虎呢?」


    「他與我一同睡的,不如我去找他問一問?」


    「算了。」阿虎和荼蘼兩個一向睡得沉,就算相鄰院子裏果真有什麽聲音,他們恐怕也聽不到,雲娘隻得擺手道:「你回去歇著吧。」


    雖然總覺得劉氏的事帶了些迷惑,可是雲娘現在也一肚皮的心事,便也沒心再管。劉氏無禮是真,荼蘼雖然多嘴卻也沒有說假話,所以她們都問心無愧,且就這樣吧。


    她隻把心思用在玉瀚身上,玉瀚果然與過去不一樣了,時常在前衙坐上半天,呆呆地想著什麽,與她的話卻少了。雲娘想了想什麽也不問,隻當一切依舊。


    他們還是一起過了節,特別是上元節,玉瀚帶她去了府城,兩人吃了好多小吃,買了好多東西,最後又看了半夜的燈方回。表麵上他並沒有什麽變化,隻是見自己隨便看了一眼什麽就一定要買回來,就是夜裏做那種事情時,似乎總也不夠。


    雲娘卻也不似過去一般還要勸他,反倒隻顧著眼下的日日快活,便什麽也不想了。


    就連雪娘來盛澤鎮,雲娘都沒有空陪她,隻是將她送到了丁家托丁寡婦幫忙照應。


    日子一天天地過,該來的事總還是來了。


    正月二十的早上,湯玉瀚醒了後並不肯起來,隻是與雲娘在床上胡鬧。雲娘一夜本就疲乏得很,現在便受不住了,輕聲求饒,「我不成了,你輕些。」


    平時玉瀚一向體貼,可今日卻似聽不到一般,也不吭聲,卻越發加了力氣,折騰半晌方才消停下來,先幫雲娘將衣裳穿了,自己亦起身一麵穿衣一麵道:「昨天接到的文書,調我去京城。」卻看也不看她。


    雲娘欠身起來從後麵抱住他他,笑道:「急什麽,等我歇一會兒便去打點行裝。」


    「不必了,雲娘,」湯玉瀚將人推開,冷冷地道:「我家裏的爵位複了,不可能承認我們的親事,你與我回了京也進不了門。而且祖父來信說已經替我選了大家閨秀,隻待我回京便成親,我們和離吧。」


    可是雲娘又移了過去,「我不。」雖然聽到他的聲音在上麵傳來,有如冰塊一樣,讓她不禁地瑟縮起來,可她卻再次攔腰抱住他,更加堅決地道:「我不!」


    「就算你不肯也沒有用,湯家不會認你的。」湯玉瀚卻沒有再推她,身子卻僵得像一塊石頭,隻將聲音放低了,略帶些沙啞,「雲娘,和離書我已經寫好了,還有織廠的契書也得了,都放在一處,你占八成,杜家占兩成,這樣倒比你一個的要好,你家裏也能真心幫你。」


    雲娘又堅決地道:「那我也不走。」


    「不走也不成,這裏要來新巡檢,你定不能再留。船我已經叫了,一會兒便將織機、還有所有東西都裝好,我送你上船,然後我也就走了。」


    「我要跟著你去京城。」


    「你聽話,就留在盛澤鎮裏,等我回了京城還會再給你捎來一些財物,保證你一生衣食無憂。」湯玉瀚頓了頓,「你若是想著我,便不要再改嫁了。」


    「我要的不是財物!」


    「那你要什麽,隻管說,我一定給你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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