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轉眼工夫他卻又回來了,拉住手道:「一起走吧!」


    雲娘卻不肯了,推開他道:「你走吧,我自己能回去!」剛剛本來已經忍住的淚珠卻滾落了下來,越發傷情,哽咽道:「我自己回江南也能回的!」


    湯玉瀚瞧著她的模樣,疼得不知怎麽好了,「既然跟著我來了,我再不許你回去,」抬起袖子幫她擦淚,又哄道:「方才都是我不對,再不該將你一個人扔下。我到了家裏,也不知怎麽了,火氣便又勝了起來。」他先前在武定侯府裏便是時常發火,這幾年在外麵改了許多,但是如今不知怎麽又犯了毛病。


    其實雲娘也感覺到了,玉瀚在盛澤鎮時,大家都說他冷傲,他果然也冷也傲,但卻從沒見他發過火,就是多大的事,也隻淡然視之,至多冷笑兩聲。這番回了京城,就覺得他似乎有些變了,平白地多了些戾氣。


    雲娘原本是外柔內剛的性子,初到京城沒幾日,已遇到了幾件不快之事,雖然口中說不在意,但其實也是堵在心中。現在聽了玉瀚的話,原本應該體貼他的,可此時卻如同火上澆油般地氣道:「你本就是武定侯府的六爺,滿府裏沒有不怕你的,有火氣自是應該的,也正應該向我發出來呢!」說著,將他的手甩了下去,自己先走了。


    湯玉瀚兩步趕上去,當她攔住,「雲娘,我再不向你發火了。」卻又道:「不過你以後別再說先前的事,竟是往我心裏戳刀子呢。」說著又拉她的手一起走。


    雲娘其實也知道自己亦有幾分莽撞,但是一時氣卻不能平,仿佛她亦被玉瀚過了一股戾氣一般,努力壓著,卻總不肯像方才一般攜手同行,隻道:「我再不說了,隻是也不想理你。」


    湯玉瀚見她果真發了脾氣,便到了她跟前一蹲身,再用力一托將她背在身上,大步向回走了,聲音卻從前麵飄了出來,「隻我們兩個,好好過以後的日子,不是早說定了嗎?」


    雲娘伏在他背上,也明白道理正是這個道理,隻是依舊說不出的不快,想掙紮下來,又如何掙得動,終由著他背著回了芍藥苑。


    方才到院門,守門的婆子丫頭便都趕緊上來問:「六奶奶可怎麽了?」


    雲娘在玉瀚身上,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卻能知道他現在一定沒有什麽好臉色,定不會理人的。總不肯讓人笑了去,隻得自己撐著勉強一笑道:「方才不小心扭了腳。」


    大家便都簇擁了進來,李嬤嬤也趕緊要去叫大夫,雲娘攔住了,「也沒怎麽樣,叫大夫做什麽?」


    「那我尋兩塊西洋膏藥給六奶奶貼上?」


    「都不必了,」雲娘懨懨地道:「這一天著實累,早些歇罷。」說著洗漱了便躺下。那邊湯玉瀚也沒精打采,兩人各在各自的被窩裏相背而臥,又皆一動不動,似都早早睡熟,俱一夜無話。


    雲娘一夜未睡,卻到清晨迷著了,是以一醒來就知道遲了。再看玉瀚,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轉過來鑽到自己的被窩中,正將手搭在自己的腰上睡得香,自己一動他亦睜開眼,也道:「起遲了。」卻還不肯起來,順勢做起了昨晚錯過的事。


    雲娘也不扭手扭腳的,隻應和著他,一番過後,便恨不得粘成一個人,就連話也不必說,已經和好了。


    李嬤嬤聽了聲音便趕緊令江花和如藍捧著盥洗之物進來服侍,自己在一旁笑道:「六爺六奶奶想是昨日累了,真是好睡。」又拿著一疊子名帖道:「一早上便有人來府上要見六爺。」又催著擺飯,「飯菜要冷了呢。」


    湯玉瀚接過一看,卻是昔日的朋友同僚們找上門來,固然是有些因為湯家重新富貴了攀上來的,但畢竟還有許多真正的故交,倒不好推的。


    躊躇一下,便將帖子先放在一旁,令大家都下去,卻湊到雲娘麵前笑問:「你可還有什麽想問的,隻管問吧,我都告訴你。」原來他這一夜先前並沒有睡著,思前想後,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浮躁,大約回到了京城就想起了先前的事吧。快到清晨方想通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其實並沒什麽不可告訴雲娘的,便想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因此才迷了一覺。


    此時他便要將往事一一講給雲娘,免得他出去後,雲娘留在有中家多思量,心裏再生不快,自己不也難過?


    不料雲娘卻不肯問了,反笑道:「其實你說的有理,昨日倒是我不對的多。」說著幫他布菜添湯,待吃畢,又拿了衣裳幫他換,又笑道:「我昨日真是乏了,才早早睡下的,今天已經全好了。」


    原來她夜裏也是再三思索,果真覺得自己心思太窄,自己是二嫁的,玉瀚尚沒嫌棄什麽,可竟然去問玉瀚前房的事,實是不該,又下了決心,日後再不如此了。因此也是後半夜方睡,一早才起遲了的。


    方才經了那事,兩人正情意款款,湯玉瀚再細看她的麵色,春風帶笑般的,果然一絲地不快也沒了,越發愛得很,便湊上來笑問:「想要什麽,我去給你買來?」


    雲娘笑著點他道:「還要什麽?在家裏穿金戴銀,使奴喚婢的,又專門給我設了小廚房,若是再不知足,便該受天遣了!」又推他,「你快去吧,不好讓人久等的。」


    玉瀚方走,李嬤嬤便走了上來,陪著笑向雲娘道:「我昨日讓人捎信給了紅裳,讓她今天過來給奶奶請安。可是不巧她這些日子患了風寒,按說奶奶招喚爬也要爬過來的,隻是又怕將病氣過給了奶奶,所以便讓我向奶奶分說一番。」


    雲娘聽她說了,趕緊便道:「又是什麽急事?嬤嬤趕緊傳話回去,讓紅裳好生養病,等好了再來。」又讓她上來坐,說了幾句閑話便問道:「你倒把玉瀚怎麽砸了廚房的事告訴我。」


    李嬤嬤在炕沿邊上坐了,笑著講道:「那天爺見了送的飯菜就生氣,隻是奶奶壓著便沒說什麽。」


    又得意地笑道:「我當時見六爺的麵色,便知道這事不可能善了,隻是當時也不敢吭聲。今日一早,天還沒有亮,六爺便去了二門外,吩咐了下去。靛青便帶著幾個人去了大廚房,將廚房裏的東西盡數砸了,正做的飯菜全都扔了,弄得個遍地狼狽,那些個勢力小人,沒有一個敢上前攔的!」又一拍手道:「六奶奶,你說可解恨?」


    解恨自然是解恨的,可是這脾氣也著實地大,雲娘又問:「當時的飯菜自然都不能用了,難道那些杯盤碗碟也都砸了不成?」


    「那自然砸了,再不能給他們留著!」


    「可那些瓷器要多少銀子呢?」


    「誰管他?我們隻管砸。」


    「那日常總要用的,還是要添置新的瓷器吧?」


    「添自然是要添的,府裏庫中有許多,隻管去取,庫裏沒有便買新的。」


    雲娘便歎,「武定侯府家大業大,玉瀚也是太不愛惜東西了!」


    李嬤嬤便趕緊道:「我們六爺是最省事的,家裏的份例便夠了,從不今天要人明天要東西的,府裏上下哪個不知道?隻是他們若是忘記六爺是最不好惹的,那才是昏了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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