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隻有男人,並沒有女眷。」


    不過,前些天幾位皇子的案子一同發落,大家免不了議論,她亦有些印象,「先前不是說錢家沒事了嗎?怎麽又被發落了呢。」


    湯玉瀚原不想告訴雲娘的,但又知遲早要知道,便道:「樊家出首告發的。原來錢家不隻給三皇子用錢,還資助過太子、二皇子、五皇子等好幾個皇子,又做過幾項貪贓枉法的事。」


    「可他們兩家不是一直互相扶持著做生意,又結了親家,怎麽倒是樊家告了錢家呢?」


    「聽說錢家一直壓著樊家,又從樊家調了大筆的銀錢送到皇子府上,因錢家畢竟有江陰侯的爵位,樊家一直吃虧,這時候便不肯再忍了。」


    「原來如此,」雲娘便問:「隻是樊家既然告了錢家,那錢夫人可怎麽處?」


    湯玉瀚這才道:「其實錢夫人早已經被樊家接了回去。」


    雖然與大哥大嫂情形不同,但又是一對勞燕分飛的夫妻,也不知錢夫人會不會傷心。雲娘便也歎起了氣,「錢家也真是,不若老老實實地過大富豪的日子,何苦又非要參進奪嫡之中呢?且就是參了進去,也隻投了一處就可以,腳踏兩隻船最要不得。」


    「錢家蠢就蠢在這裏,總以為他們有錢,拿著錢到處送,每一個皇子都想拉攏,希冀能換得日後的平安。」


    「可偏偏沒有送到四皇子身上。」


    「他們就是沒有想到從來不爭的四皇子最後能承襲大統,」湯玉瀚笑道:「不過,那個時候還真沒有幾個人看中四皇子,我們才占了先機。」


    這正是他們回京後走得最對的一步。


    湯玉瀚又道:「其實錢家的錯也不至於抄家流放,隻是眼下朝廷正好急缺銀錢,而樊家又投皇上所好出首告發,便正好抄了錢家充在府庫。」


    那日雲娘在宮裏就聽皇後娘娘說皇上要節儉,現在又聽玉瀚說朝廷缺銀錢,便不解了,「天下升平已久,江南富庶,京城繁華,怎麽朝廷還會缺錢呢?」


    「你隻看到表麵的富庶,卻不知道皇宮裏一年就要幾百萬兩銀子維持,又有眾多的皇親國戚,養著他們又是一大筆,邊塞又時有戰事,各地又有災荒……眼下新皇登基,總要大赦天下,減免稅賦,再有皇上還想給所有的官員加俸,哪裏有銀子可用?」


    雲娘方才醍醐灌頂一般地道:「我當隻有我們百姓人家算計著手裏的銀子過日子呢,原來皇家也會入不敷出。」


    湯玉瀚聽她如此懵懂,便忍不住笑了,「現在皇上都知道你是最會管家,皇後跟你學了把宮裏好多用度都減了,因此也要向你來學怎麽少用錢多做事的,你竟還說不知道。」


    雲娘果真惶恐了,「先前皇後娘娘說過皇上要力行節儉,就問我怎麽辦,我哪裏知道應該怎麽辦,便將盛澤鎮裏織廠牙行的事都講給她聽,不想她竟告訴了皇上?」


    「皇上已經派了戶部的侍郎去盛澤鎮上看看你說的那幾處,那日還與我說,要來我們家裏瞧一瞧你怎麽管的家呢。」


    雲娘也隻當皇上玩笑,畢竟武定侯府內院的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麽?且皇上又派了專門管錢糧的戶部官員去了盛澤鎮,那些人可都是考中了進士的才子們,自然要比自己懂得多。


    不料,這一日皇上竟然突然過來,穿著尋常人的衣裳,由著玉瀚陪伴進了家中,見雲娘隻擺著手不許她叫出來,隻笑道:「我來瞧瞧侯府的家事。」


    說著要了雲娘的帳本一頁頁地翻看,又去了廚房針線房幾處,頗有興致地問東問西。


    府裏的人即使是下人,也都有幾分眼色,雖然不認得皇上,可是見來人氣度不凡,六爺六奶奶又親自陪著,早知是貴人,個個恭敬異常,又將雲娘的新政著實讚了一通。


    眼見著在侯府裏轉完了一圈,正要請皇上回去用些茶點,偏偏在花園的門口遇到了二叔,雲娘心道不好,原來,自她管了家事之後,別房裏都好,唯二房不大滿意。不,其實二嬸母親也無不滿,隻是二叔一人不高興。


    隻是讓府裏拿銀子給他納第十二房小妾的話,在哪裏也說不響,加之他心裏對於爵位的妄念又無法說出口,,也頗在外麵說了玉瀚和自己的幾句壞話。不過,雲娘其實並不放在心上,平心而論,外麵的人也沒有真正信了他的。但看他今日,卻似乎也知道府裏來了貴人,想鬧出些事來,讓自己和武定侯府丟臉。


    但雲娘卻怕二叔在此說渾話,趕緊先拉住了玉瀚,他一向在自己麵前溫柔,到了外麵便是個壞脾氣的,前兒個剛將大嫂的院門釘了,今天萬一在皇上麵前打了叔叔,雖然是庶出的,但畢竟也不好看。


    先前自己知道二叔使壞,便慮著此事沒有告訴玉瀚。


    不想玉瀚並沒有上前動手,反笑著與二叔打了個招呼。


    二叔有這個機會,哪裏會不搭上來?趕緊向皇上拱手問:「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皇上一向是寡言的性子,現在隻簡單地道了一聲國姓,隻要是聰明一點的人自然早想通來人是誰了,可是顯然二叔現在頭腦裏滿是漿糊,就這樣也沒有意識這是皇上,反而上前攀話道:「別人隻道我們府裏現在減了人,省下了銀子,但其實正是本末倒置,舍大逐小。」


    雲娘隻覺得好笑,什麽是本什麽是末?什麽是大什麽是小?完全是一派胡言。


    皇上果然問了,「為何會有此言?」


    二叔便氣勢軒昂地道:「堂堂侯府,正是當年跟著高祖打過天下爭得的富貴,憑什麽不由著我們子孫享受?多用些銀子又如何?總要滿府裏富麗堂皇的,才不失了朝廷的臉麵。」


    說著又指了玉瀚道:「浩哥兒,不是二叔說你,你如今也是要承襲侯府的人了,還把銀子當成一回事?家裏那許多產業,每年又有多少出息?聽侄媳婦說連個妾室都養不起了,沒的讓外麵的人笑話!」


    說著又拿眼睛瞧著皇上。


    當 日雲娘說六房養不起妾室的話,倒沒想到早被人傳了出去,現在看皇上的神色竟然也是早聽過了,瞧著湯玉瀚便笑,「玉瀚,誰知你竟然窮到了這般模樣?」


    雲娘聽皇上的意思,竟有些為玉瀚不平,畢竟是男人,縱是覺得自己管家管得好,可也覺得討小妾的銀子也是應該用的。再想到皇上已經有二十多個妾,卻也沒金口玉牙說定再不選妃,一時心裏不快,卻不敢說皇上的不對,又怕玉瀚尷尬,正要說話,卻見他向自己使了個眼色,因此又閉了口,隻瞧著玉瀚怎麽回答。


    湯玉瀚未語倒先笑了,「說實話,我還真養不起小妾。」


    「我年少時從不看帳本的,隻覺得俗氣,手裏有銀子便買些喜歡的書畫,沒有時府裏也不缺了我的吃穿用度,隻當我們侯府家財無數,從不為銀錢擔心。後來到了江南,靠微薄的俸祿也過了兩年,就是那時也沒覺得銀錢有什麽好的。」


    「前些天看了一次家裏的帳,竟然大吃了一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織心良妻 卷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水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水波並收藏織心良妻 卷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