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讓人拿了幾匹布給那漢子換了荷包。


    穩了穩神色又問:「給你荷包的人是什麽樣的?」


    那漢子得了布匹十分高興,便又認真回想了半日詳細地給雲娘講,「身量高高的,卻很瘦,也不大說話,對了,那人似乎有什麽病,一直在咳嗽。倒是很和善,因為我拿了奶茶給他,便把荷包給了我。」


    「對了,當日我們在一處放牧的還有一家,他也送了件絲棉襖子給那家人。」


    再問也說不出太多了,隻道:「穿著與大家一樣的皮袍子,皮靴子,又隻是停下喝茶,臉上留著胡子,我亦沒看清他的模樣。」


    「你們的首領們如今去了哪裏?」


    「不知道,」可那漢子又突然想起來告訴他們,「對了,前些日子聽說首領們都在前麵不遠的河灣處,你們隻要沿著河向下走,就能遇到。你們正能多賣些布,而且也許還能找到別的東西,回到襄平城能得到更多的賞賜呢。」


    雲娘謝過那漢子,回到帳篷裏激動不已,「一定就是玉瀚了!」恨不得立即趕過去。


    見大家都不大相信,便又肯定地道:「他為什麽要將貼身的東西送出去?還不是希望能將他還活著的消息傳出來,現在我們竟然遇到了!大家趕緊收拾東西過去!」


    這怎麽就能認定是湯玉瀚呢?完全可能是別人得了他的東西送出去,馮湘其實不大信的,但也不能不答應,隻勸道:「嫂夫人縱是高興,也要注意不要露了馬腳,雖然西夷與我們天|朝間多少年沒有打仗了,可是亦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是遼東軍的人。」又因為要去西夷首領的駐地,回去將商隊認真布置一番。


    「我自然知道。」雲娘答應了,卻再也坐不住,止不住想笑,又盡力抿著嘴不肯笑出來,也不在帳篷內坐著,起身去幫大家烤肉,用心地配了調料,仔細地在火上烤著,將肉烤得香氣四溢,然後分送家,她突然發現自己許久沒有做過事情了,暗想今後可再不能像先前一般傻了似的,隻讓別人照顧。


    第二日一大早,大家便起身沿著河而上,走了兩天到了那人所說的河灣處,原來這條河在這裏轉了一個很大的彎,圍出一塊水草極豐美的地方,如今西夷人的首領便帶著些部眾在此放牧牛羊。


    他們北上後,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夷人聚在一處,大約有上萬人,除了精壯的男人,還有老人、孩子、女人們,見了商隊,十分地歡喜。原來夷人所處荒野,並沒有天|朝那樣多的物產,又沒有集市商鋪,平日裏缺乏許多的東西,特別歡迎商隊到來。


    而且,以他們的習俗,也一向對商隊十分地友好,這也是他們這一次要扮了商隊出來的原因。


    既然是商隊,就要像商隊的樣子,馮指揮同知捧了些最好的錦緞帶著向導到夷人首領處進獻,尋常商隊也都會如此,而他們也在路上商量好了,正好借此機會去找玉瀚。如果那人正是玉瀚,也許就會在首領的帳篷裏見到。


    其餘的人便將馬車擺成一排,各種布匹綢緞放在上麵,開始了生意。雲娘和蕙蓮容貌都好,因此自出襄平城後,便在手臉之上塗了赭石粉,扮成黑黃臉的婦人,現在隻在後麵做事,倒沒有引來夷人特別的注意。


    過了大半日,馮指揮同知回來了,卻暗暗向雲娘搖搖頭,見她什麽表情也沒有,隻是低頭幹著活,知她難過,可也沒法子。他借著進獻錦緞,去了幾個夷人首領的的帳篷,卻根本沒有看到玉瀚。


    一連三日,賣了許多布匹錦緞,馮指揮同知也將夷人首領們的帳篷都走了遍,就是大家也借著各種機會與夷人們往來,暗中查看,可是也沒有任何線索。


    向導便借著閑聊也打探有沒有新來的漢人,可是,一切都石沉大海。


    再不可能等下去了,商隊總要離開的。出發前西夷人便請大家飲酒跳舞,雲娘也跟在大家後麵到篝火前,瞧著西夷人十分歡快地載歌載舞,又悄悄回去了。


    待馮指揮同知應酬回來時,卻見雲娘正在等他,見了麵悄聲道:「明天我們先向西行,然後悄悄折回來,在河下遊十裏之處等著。」


    「啊?」馮湘叫了一聲,卻又趕緊掩住嘴,卻又忍不住問:「是他?」


    雲娘點了點頭,「大家什麽也不要露出來。」


    第二天,商隊套了馬車,向西夷人告辭,他們要向更西邊的地方去做生意了。畢竟西夷隻是一個小部落,不可能將他們的布都買下來。


    這也是尋常商隊們常走的路線了,西夷人聽了也不以為然,首領們又因為商隊十分知趣,獻的錦緞很是貴重,特別送了他們兩隻羊,並叮囑他們再來草原時別忘記了過來。


    大家向西走了一段,見已經遠離西夷人的營帳,便趕緊掉轉馬頭,回到東南方向,繞過西夷人的駐地,到了河水下遊,略等了一會兒,便有一人一馬疾馳而來。


    馬如疾風,一眨眼已經到了麵前,陡然停住,那馬便徒然立起身子,「噅噅」地叫著,揚起兩隻前蹄,馬上一個頭戴皮帽、滿麵胡須、一身皮袍的夷人穩穩地坐在馬上,向大家高聲道:「趕緊上馬,我們快走!」卻是一口流利的官話,不是湯玉瀚是誰?


    馬蹄方落,又向前幾步,到了雲娘的車前,卻笑道:「我要你等我,怎麽卻過來了?」


    「我在這裏等你不是更好!」


    馮指揮同知呆立半晌,才道:「你怎麽變成這個模樣,若是我見了定然認不出!嫂夫人是如何認得出你的呢?」


    湯玉瀚一笑,「若讓你認出來了,我豈能還能回得來?」


    馮指揮同知便笑道:「總之,你竟然真回來了,也不枉嫂夫人找你一場!」又向大家喊道:「把貨物、車子都扔在這裏,我們走!」


    湯玉瀚攔住「先帶著,一路上把布匹錦緞散在地上!」


    再不及說別的,大家一氣向南跑了上百裏,方才歇息了一會兒,匆忙吃了些東西便又起身。幸虧帶的馬匹足夠,可以輪流換馬,方才能支撐得住。


    離遼東最北的堡城還有一百多裏的時候,西夷人終究還是追了上來。


    兩方相對,各執弓刀,戰事一觸即發。


    好在,並不是河灣裏的夷人都追了過來,眼下隻有近百人跟了過來,而遼東這邊也有幾十人。來的夷人固然都是精壯的漢子,但遼東這般派的自然也是精銳,雙方的差距並不很大。是以夷人並沒有直接掩殺過來。


    雲娘看著許多夷人身上都緾著五顏六色的布匹,顯然是在路上拾到了卻不舍得丟下,心知一定是那些他們隨處扔下的布匹拖住了更多的夷人,也減慢了這些人的速度,便向玉瀚道:「不如我們再許他們一千匹錦,讓向導問問他們可答應?」


    湯玉瀚一笑,「不必了,我與他們說。」說著摘下弓箭打馬上前,一箭射到了正中那個西夷首領的馬前,然後說了一串夷語。


    過了半晌,那西夷人首領方回了一大串夷語,又放下弓刀下馬走過來,玉瀚亦是一樣,兩個竟互相擁抱了一下,然後又執手笑語了許久,各自分開,各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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