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皇後所賜之物,不僅十分地貴重,且那七鳳垂珠金冠本是親王妃方才許戴的,她固然不好炫耀,但思在遼東也好,回京城亦是,若要按品大妝之時穿戴了,哪個不羨慕?心裏也是極為自豪的。


    又與玉瀚笑道:「這冠和裘隻得我用了,玉如意不如留著將來給嵐兒當嫁妝,出嫁時擺在第一抬,有多體麵?」


    湯玉瀚便笑她,「難道你要急著把我們嵐兒嫁出去?遇了什麽好的都要做嫁妝。」又道:「不論是誰想娶我們嵐兒,都不能輕易許了,我總要細細看了人物品貌都行了再說!」


    每一次提到與嵐兒出嫁相關的話,湯玉瀚必要如此,雲娘便笑道:「我知道了,就是皇後說過喜歡嵐兒,我不是也沒鬆口?」


    果然玉瀚哼了一聲,「太子又怎麽樣?想娶嵐兒也要我答應才行!」


    嵐兒才四歲,現在說什麽豈不太早?雲娘便放下這話題道:「那尊金觀音像,我卻想留在襄平城。」


    湯玉瀚思忖了一下,「你是說放在鼓樓裏?」


    「不錯。」


    原來天|朝城都是有規製的,不止城牆高度厚度、護城河深度寬度這些都有定數,而城內亦都建鼓樓,晨鍾暮鼓,既能報時,也是報平安,到了戰時,鼓樓前正是點兵場。


    一般城池的鼓樓裏都供著關帝像,亦有供文昌星的,唯襄平新城建城日短,鼓樓內還隻空著,未曾迎了仙人,雲娘便想將這尊金觀音供在鼓樓之中,「這尊又正是龍頭觀音像,供在鼓樓裏也十分相宜,保佑襄平城永固久安。」


    皇後所賜的觀音有一尺多高,隻足金就用了百餘兩,上麵又鑲嵌了許多珠寶,如今雲娘竟要留在襄平城,自然已經對襄平城有了十分地深情,其實他們到這裏也不過幾個月光景。但是湯玉瀚卻明白,經曆了一場戰爭,人畢竟是不一樣了,就是自己也相同,於是點頭道:「這是你得的,自然就聽你的。」


    擇定吉日,金像奉入了鼓樓之中,大慈大悲觀音立身駕乘駕龍頭,威嚴無比,自此護佑襄平城,每日參拜者不知凡幾,又都道:「本朝重建襄平城後,便未曾城破過,如今有了觀世音菩薩護佑,更是金湯永固,夷人再不能踏入城中一步!」


    安置了觀世音金像,又為左蘭建墓,請了道士選了城外北山半山之處,上麵立了一座高大的石碑,下有四座略小的石碑,正是所謂的抱子墓穴,正合左蘭母子所用。


    幾座正石碑建在一處土台之上,落成之時正值秋季,滿山紅葉黃葉襯著灰白的碑,在襄平城內就能看得到。


    是以無論是觀音金像還是左蘭之墓,都激勵著遼東的將士們,牢記上一次守城之戰,同仇敵愾,誓要攻下東夷人的赫圖城。


    馮湘便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原來他自知直接到赫圖城經商容易引起東夷人懷疑,十分危險,便帶了貨物先到了赫圖城外的幾處小部落,與他們熟識了之後方才去了赫圖城,到了那裏又停了一個月,熟悉了赫圖城後,亦不敢急忙回來,隻耐心將所有貨品出空了,又收了許多皮毛參茸等物,正如平常的商人,最後趕到晚秋才出城南歸。


    赫圖城一向戒備森嚴,就是商人也絕少能入內,且完全隱在半山的密林之中,隻有到了進前方才能看到,是以遼東人真正見過赫圖城的都是少數,更不必說城內如何了。此次馮湘回來,便立即將自己關進屋中,展開圖紙,將赫圖城內一街一巷,廟宇房屋,以及布防情形都畫了下來,立下了首功。


    湯玉瀚親自帶了遼東諸將擺宴為他慶祝,卻不在總兵府內,而是在營之中宰羊烤肉,又分賞諸軍,十分熱鬧。


    至晚,卻隻有湯玉瀚一個人回來,雲娘便問:「馮指揮同知怎麽沒同你一同家來呢?」


    這一次卻不是湯玉瀚故意的,因此他無辜地一笑道:「這個馮湘,竟帶了一個夷女回來,隻能讓他留在外麵了。」


    想到先前馬如鬆有一個夷女為妾,軍中對此頗有微詞,雲娘急忙道:「他可是也要納那夷女為妾?」


    「馮家畢竟是世代簪纓之族,斷不能許夷女為妾的,」湯玉瀚搖頭道:「可他又惹了人家,現在隻有讓他自己去傷腦筋吧。」


    第二天玉瀚方走,馮指揮同知便來了,先前他們一同去尋湯玉瀚時,他便曬得黑了,不同先前京城紈絝的模樣。這一次卻不止是模樣,而是整個人都變了,如果不是換了衣裳,恐怕雲娘會真把他當成商人,習慣性地躬著腰,臉上不自覺地便露出諂媚之色。


    而且他如今說起話來,果然也不同過去了,問了好,便又七繞八繞地說了許多閑話,見雲娘神色隻淡淡的,便苦笑道:「玉瀚一定是向你說了,其實我這一次並不是故意的,隻是緣分實在奇妙。」又問:「嫂夫人可記得我們去尋玉瀚時在漠上遇到的阿朵嗎?」


    雲娘哪裏會記得,搖頭道:「我那整日昏昏的,許多事和人都不大留心。」


    馮指揮同知便道:「嫂夫人再想一想,那一日我們在她家的帳篷外烤了羊,她還給我們跳了舞。」


    遇到夷人時幾乎都是如此的情形,雲娘再想不起阿朵的。


    馮指揮同知便歎道:「這一次我去赫圖城,總不好白眉赤眼地直接過去,定然被當成奸細一刀殺了。因此我便先在別處轉了轉,結果竟然又遇到了阿朵!」


    「嫂夫人可知?她已經懷了幾個月的身孕,正是我的!」


    先前玉瀚所說,雲娘還待信不信的,現在才明白馮指揮同知在草原上也處處留情,倒替他擔心起來,「有了孩子,這可怎麽是好?」


    馮指揮同知倒沒有那樣擔心,「那又有什麽?家裏雖然不可能讓她進門,但是我在外麵也有宅子,總能讓她們母子生活無憂。」又向雲娘道:「隻是眼下,我就要隨玉瀚出征,阿朵一人在這裏無依無靠的,還想請嫂夫人幫忙照應。」


    雲娘固然覺得阿朵一人留在襄平城內確實不便,可她卻不能讓阿朵進總兵府,因此便為難道:「若是旁的事都好辦,唯有這件我答應不了。」


    「襄平城內盡是軍戶,阿朵雖然不是東夷人,但是大家還是不願意接受她,否則我怎麽會又來求嫂夫人呢。」馮湘知雲娘心地良善,便一味地懇求,「總不成讓我出征時還懸著心吧。」


    雲娘被磨得無奈,終又因為馮指揮同知曾陪自己去尋過玉瀚,且阿朵也是在他此期間遇到的,又算算日子,阿朵的肚子已經有五六個月了,確實很難一個人過活,隻得道:「既然如此,我便派人幫忙照料阿朵些日子,等你出征回來再交還給你。」


    馮指揮同知十分歡喜,「多謝嫂夫人了!」


    雲娘便道:「你先回去吧,告訴門上的小廝你的住處,等一會兒就派了人過去。」


    說著將蕙蓮找來,說了事情,「馮指揮同知又道若沒有阿朵一直伴在他身邊,赫圖城的人再不會信他的,是以這一次的功勞還有阿朵的呢。」


    蕙蓮卻是記得阿朵的,向雲娘道:「我也聽人說馮指揮同知帶回來了一個夷女,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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