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將心裏的火氣壓住了,揮手道:「大家都回去睡吧,我與他們說說話。」待人走盡了,又問:「你們說吧。」


    嵐兒和崑兒也明白母親是給他們留了麵子,因此也不敢再瞞,「我們看母親這些日子總是不開心,便想在一處商量商量如何是好?」


    「是啊,母親,你應該去西南!」


    雲娘瞧瞧兩個孩子,還有什麽不明白,「你們一定偷聽我和樊娘子說話了?」


    「其實我們也不是故意的。」


    「對,當時我們正好在一旁散步,就聽樊娘子提到父親,不小心就聽到了。」


    自己屋前一直有人,自是不可能的,而屋後種著一排薔薇,連小路都沒有,怎麽可能在那裏散步?但是孩子們並非壞心,一定是見自己前兩日懨懨的才擔心,因此雲娘倒不忍說他們了,隻沉吟了一聲,「你們還小,這些事不要多管。」


    「我們哪裏還小了?」嵐兒這時便撲到雲娘懷裏,撒嬌道:「如果我們還小,就會直接收拾了行李去西南!」


    去西南?雲娘聽了便嚇了一跳!趕緊看兩個孩子,仿佛他們這就要跑去西南一般。


    「我們若是偷著跑去,現在早已經走了,」崑兒也過來搖著雲娘的一隻手臂,「如果我們去了,那麽母親還不是要跟過去?這個計策本也很好,但是我們又想我們已經大了,不能如此魯莽,免得母親擔心。」


    雲娘聽了他們如此體貼,心裏的氣早就沒了,勉強繃著臉道:「那你們又商議出何種辦法了?」


    「我們這不是剛剛到一處,就被母親發現了嗎?」


    「總算你們知道悄悄去西南是不對的,且不說傳出去名聲並不好聽,而且你們這個年紀去西南能做什麽?反給你們父親添了麻煩。」雲娘輕輕撫了撫兩個孩子的頭道:「聽母親的話,我們一同回京城,奉養祖父,好好讀書習武,事情自有你們父親解決,且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其實父親不可能很快就回來的,是吧?」


    玉瀚到了西南已經一年了,解了車裏宣慰撫司之圍後又屯兵數月,才下了八百甸宣慰撫司,繼續向前便是更難,他在信中也說過西南之局不可能一蹴而就,一再安慰自己不要急。雲娘再說不出騙孩子的話,何況說了也未必騙過他們。


    崑兒見將母親問住了,便道:「既然母親也過來了,我們不如眼下就在一處商量如何送母親去西南。」


    嵐兒亦道:「母親隻管去吧,我和崑兒回京城,一定能好好在奉養父,又用心讀書習武!等你和父親回來的時候,再來考較我們的學問!」


    雲娘覺得眼眶一酸,忍住了便笑道:「母親與你們在一處固然惦記你們父親,可是若離開你們,便會更惦記你們的,我們還是一起回京為好。」


    「母親,其實你並不是不放心我們,而是擔心太子和四皇子吧?」


    雲娘先前並不大與嵐兒和崑兒說皇子們的心思,畢竟有自己守在一旁不會出什麽事,最近因要回京城,卻猶豫如何慢慢向他們透露一些,畢竟回到京城,以嵐兒和崑兒的身份,還是要與皇家子孫們時常來往。


    現在不想自己還一句沒提,兒女們竟先問了出來,當下便怔住了,「你們?」


    「母親,」嵐兒笑著,「你還當我們是小孩子?其實我們在京裏已經聽過些傳言,好幾個皇子都想與我們家聯姻,為的就是父親的支持,所以他們才對我特別好。」


    雲娘剛過十歲時隻會繡花、做飯、采桑,不想她的兒女同樣的年齡,竟然都懂得了聯姻!畢竟出身在侯府,見識又是不同。可是雲娘心裏卻說不出是欣慰還是心疼。


    崑兒也神情嚴肅地道:「母親不必擔心,我們已經想出了對付他們的辦法。」


    雲娘便哭笑不得,「我尚且不知怎麽好,你們還是孩子,能有什麽辦法?」


    「是啊,母親在果真沒有什麽好辦法,我們又不能不許皇子們進府裏?」崑兒聲音不高,卻十分地清晰,「隻要母親去了西南,事情反倒好辦了。哪裏有父母在外,我們姐弟兩個自己定親的道理呢?就是父,他年紀大了,也管不來這事的!」


    嵐兒也笑道:「母親想想,可是不是這個理?」


    崑兒一直很沉靜,「是以,如今的形勢,母親去西南,我們回京城,正是最佳的辦法:於朝廷而言,父親在外掌軍,我們姐弟留在京城正合適,於侯府而言,父有人奉養;父親那裏,也免得被人鑽了空子。至於幾位皇子,就是他們時常過來,但大家都是親戚,在一處說說話又算得了什麽?」


    嵐兒笑得越發甜了,「若是家裏有人想暗地裏算計我們姐弟,那我們正想看看是誰有這樣的膽子呢!」


    崑兒又接了一句,「而且,隻有父親和母親都好,我們姐弟才能真正過得好呢,所以母親去了西南,其實也是為了照顧我們。」


    雲娘聽兩個小兒女條條有理地說了這麽半天,竟有些被說動了,因為他們果真並不是衝動之下說的孩子話,而是十分地理智,並不遜於有謀略的成人。先前她也曾多次領教過這兩個孩子的聰明,如今倒又信了他們幾分。


    但是,她總還是下不了決心,「我再想一想吧。」


    「母親不必再想了,難不成母親準備要護著我們一輩子不成?」嵐兒和崑兒都堅決地道:「明日母親便打點行裝,再火速買一些藥品,以送藥為名去西南。」


    連借口都替自己找好了!


    接下來的幾天,雲娘過得有些懵懵懂懂的,什麽事情都是嵐兒和崑兒按排的,他們派人買了許多解毒防暑的藥材;將先前已經收拾了的行李重新打開分成兩份,就連下人侍衛們也分成兩隊;又向樊娘子借了幾個方從西南回來的人做向導;還打點了車輛馬匹……


    這兩個孩子又幫母親寫了幾封信,皆是送到京城的,分送給皇後娘娘、祖父等人,讓雲娘照樣抄好即可,隻說聽西南回來的人談及西南缺少藥材,因此她自江南籌了些藥品過去,當然對杜家的人也是這樣說的。


    忙忙碌碌過了幾天,雲娘就要走了,執了嵐兒和崑兒的手卻舍不得放下,眼淚有如珠子般地落下,可隻道了一聲「嵐兒、崑兒、」便哽咽住了。


    「母親,我們能行,你隻管放心吧!」


    「是啊,我們不可能一直依靠著父親和母親,總要自己長大的!」


    「其實你們已經長大了!」雲娘收了淚,再次拜托樊娘子,「還請你在路上幫我照顧他們兩個,將他們送到武定侯府。」


    樊娘子便笑著點頭道:「我自然從命,隻是你們的這兩個孩子,其實並不需要我幫忙的,甚至我還需要世子和小姐們照顧呢。」


    就這樣,雲娘反在他們離開江南前先踏上了西南方向的路,縱是牽掛孩子們,可是想到自己離玉瀚越來越近了,她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來,特別是在路上收到了嵐兒和崑兒的來信之後,心中的惦念輕了些,喜悅卻越加了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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