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拳頭蘊含千斤之力,匯集了他這二十年的本事,豈是衛恒這種讀書人能承受的?他眼睛一翻便暈了過去。


    衛春堂見他一動不動,忙讓大夫去把脈。


    大夫道:「還有聲息。」


    羅天馳不屑一笑。


    這笑容有些詭異,衛琅瞧他一眼,拿帕子擦擦手道:「上回的事情我便懷疑上衛恒了,畢竟大伯父您光明磊落,而二伯父,與我一起住在屋簷下也有好幾年,幾不曾生事,二伯母無此能力,除了衛恒,再也沒有別的人選。大伯父也是這樣認為的罷,所以今日才會協助我。」他笑一笑,「侄兒銘感在心,連同那天在大書房的事情,也得謝謝您。」


    衛春堂因範氏有些心虛,然這些年多虧得範氏,他才有一個溫暖的家,他絕不會把範氏供出來。


    雖然眼前這侄兒聰慧過人,話裏有話,可他選擇無視,淡淡道:「這就去見你祖父祖母吧。」


    衛琅叫天冬押著觀成前往。


    眾人聽得來龍去脈,除了知情人個個都呆若木雞,程氏更是嚎啕大哭,說觀成汙蔑,衛琅又抓來好幾個仆役,大夫,都是衛恒的心腹,甚至把那天怎麽迷暈柳娥,怎麽帶到書房的事都挖了出來。


    再難狡辯,衛春帆也知道衛春堂絕不會誣陷自己的兒子,隻是他不敢相信,二房原本都靠著衛恒,誰料到這兒子得了失心瘋了,要這樣害衛琅跟駱寶櫻。他們兩房之間哪裏有這種深仇大恨?


    誰也不知道衛恒是為什麽。


    甚至衛琅也不知。


    掩藏在太陽底下的燈火,失去了被人看見的機會,有時候,它們隻能去尋找黑暗,而在黑暗裏,它們再也不能像從前。


    衛恒醒了,就在衛琅要押他去衙門的時候他醒了。


    可他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忘記了一切的才華,流著口水問他們要吃得,得到了,高高興興的捧著吃,好像個三四歲的小孩子一樣。


    程氏暈了過去。


    駱寶櫻坐在窗前,怎麽也無法靜下心寫字,羅天馳一拳把衛恒打成傻子,那是與衛家二房結了怨,隻程氏與衛春帆拿羅天馳沒法子,當時的情況,畢竟是衛恒要謀害她,誰也忍不住心頭的怒氣。


    羅天馳那一拳是意外,雖然個個心裏都知他是故意的。


    到底,這衛家是不能待了吧?


    何氏過來看她,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你而今懷了孩子心思不能重,這件事兒說到底與你是無關的。也怪不得琅兒,他是為你著想,才不露聲色,叫你後來才曉得,你不要為此生氣。」


    駱寶櫻笑著道:「母親,我怎麽會生氣呢?要不是他,我興許就要吃了那藥,我隻是覺得……咱們是不是該搬出去過?」


    這種情況,他們與二房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誰都覺得尷尬。


    何氏柔聲道:「我也考慮過了,等琅兒回來,咱們一起去見父親母親。」她並沒有露出喜怒,很是平靜,或許自從來到衛家,她就已經猜到這結果,有些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注定的,怎麽也親近不得,最終還是會遠離。


    就像衛老夫人與那兩個兒子,花了幾十年,又有什麽不同呢?


    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還不曾開口,衛春堂卻先與衛老爺子,衛老夫人說了,他們大房要與二房搬出去。


    衛老爺子未免驚訝:「怎麽好好的要分家呢?」


    衛春堂端端正正坐著,雙手放在膝頭:「分家對誰都好,父親,您莫要猶豫,便是咱們三房住在一起,才生出恒兒這等事。」互相不喜歡的,又何必強求?這個家束縛了他多少年頭,曾帶給他多少痛苦,而今提起分開,他心頭釋然。


    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衛老爺子神情有些淒然,到底還是要散了!


    或許從那一天他娶張氏時,就已經有了預示,他不夠堅強不敢忤逆父母,最終娶了不喜歡的女人,如果當時他可以堅定些,未必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可說什麽都遲了。


    看著大兒子沉靜滄桑的臉,想起父子間的恩怨,他長歎一口氣:「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無話可說。不過春堂,你永遠都是我的兒子,衛家祖先也會因你覺得欣慰,你們搬出去了,時常仍可以回來。」


    衛春堂略一頷首,起身告辭。


    事情風回陸轉,竟是那兩房搬出去,衛琅倒有些承不住,可衛春堂的主意誰也改變不了,衛老爺子與衛老夫人隻能盡量彌補,將衛家五分之四的家產都送與他,可衛春堂也沒有要,他隻取了該得的三分之一,不過衛恒而今癡傻,二房仍是多補貼一些。


    人去樓空,偌大的衛家一下便隻剩下他們二老與三房,駱寶櫻靠在衛琅懷裏,看著頭頂上的明月,幽幽道:「嫁給你不曾想到衛家有一日會那麽冷清。」


    衛琅道:「月有陰晴圓缺,人也有悲歡離合,又有什麽呢?終有一日,你我……」知曉的越透徹,有時候從渾身侵襲來的冷也越鋒利,他把她摟緊了輕聲道,「不管如何,你我現在在一起就夠了。」


    兩個人靠著的溫暖足以抵擋嚴寒。


    至於未來,誰又知?他笑道:「我給兒子又想了一個名字,叫衛臨陽。」


    駱寶櫻噗嗤一聲:「上回沒定下來,你是不是成天的在衙門想這個呢?就這會兒還能取名字。」


    「誰讓你挑三揀四的,這名字裏有個陽了,行不行?」


    「可臨陽這個名兒……我記得《山海經》有提到羚呢,說是一種羊。」


    衛琅沒轍了,取什麽都挑,惱得一掐她臉蛋:「算了,給你取罷,我就看你能取個什麽樣的名兒。」


    「真給我取?」駱寶櫻眨眨眼睛,「好啊,你別反悔。」


    衛琅道:「又不是隻生一個。」


    駱寶櫻哼道:「最多再生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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