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我可不知道,但是這個李婆子給你們家下的套,我隻管要我的錢」


    李婆子沒法拖三娘和蘿澀下水,頓時慌了神,她忙去求王氏:


    「老大媳婦,你快幫我說句好話,叫著寬限點時間,等我賣了糧票就還錢成不成?」


    王氏老大不願意,撇開頭裝作不認識她,悶著聲並不搭腔。


    這時邊上就有人嚷嚷了:「老婆子還不知道吧?城裏傳得風言風語,說是今年漕糧到不了童州哩!大夥都去兌糧票,隊排得老長的,他們起先還肯兌,現下都不肯哩」


    李婆子臉色一變,顯然不知道這個事。再聽還有人搭腔,她心下更是絕望。


    「是是,我家攢得糧票隻換來一半的糧食,虧死我了,那還是早上的事,現在再去瑞豐,連一半都兌不到了,除非真金白銀的買,這糧票就是廢紙哩!」


    「胡說!你們都胡說……這麽多人炒糧票,都指著掙錢,哪能就我陰溝翻船?」


    李婆子帶著哭腔,用懇切的眼神望向三娘跟蘿澀。


    蘿澀沒留情麵的戳穿了她的自我安慰:


    「鄉下人家炒糧票的少,即便虧了,也折不了幾個錢,富人門第又不差錢,傷不到底氣,除非是投機分子想著發橫財,借著印子錢去的,那就比較慘了」


    李婆子癱軟在地上,戾氣消散無蹤,當真像一個暮暮老矣的老婆子:


    「咋辦,那咋辦……我要咋辦?」


    她從懷裏掏出那疊糧票,眼淚劈裏啪啦的掉著,模糊掉了上頭的字跡,她顫抖著手腕,舉著糧票遞給牛杏花:


    「我隻有這個,拿與抵債成不成?」


    「老東西忒硬棒,誰要你的糧票,隻要銀子,你今兒還不出錢,就等著剁手吧!」不用牛杏花發話,她身後的惡仆抬著夾銀錠的夾剪出來。


    蘿澀打眼看去,見是一把剪口很短,剪柄很長很粗的大剪刀,一麵固定在一個大木案上,另一長柄可開可合。這玩意一般是錢鋪裏用來壓剪銀錠的,不知啥時候開始,賭坊裏也放著一座,出千或是賴賬,都有用來見血的。


    李婆子一看就嚇尿了,她雙腿蹬著,手不斷往後劃拉,屁股在地上刨出一道溝壑——


    「不要,求你繞過我,我刷恭桶,倒夜壺,洗衣服,別剁我的手!」


    三娘抓上蘿澀的手,麵色糾結,眼底不時閃過猶豫之色。


    蘿澀回勁兒握著她的,眼神示意:你還想保她?忘了她是什麽樣的人,忘恩負義的黑心鬼,幫她才是犯傻。


    李婆子撕扯著嗓子嚎啕大哭,很快就被惡奴拖著到了夾剪跟前。


    她眼中滿是驚恐,她見王氏一句話也不肯幫她說,隻幹看她被拉去剁手,便開始劈頭蓋臉的罵上了:


    「你個惡婆娘,當初是你給我出的炒糧票的主意,你說掙了錢就能帶兜子回老家,也是你叫我用那法子騙牛乾上當的,有了他家墊背,我才肯冒著風險,現下出了事,你倒跟個沒事人一樣,你個臭婆娘,我打死你個小蹄子!」


    李婆子像發了瘋一般,一時掙脫了惡奴的鉗製,向著王氏撲了過去——


    一把揪住王氏的頭發,摔在了地上,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李婆子將壯如牛的王氏按在地上,啪啪兩個大耳光子甩去不解恨,隨後一口咬在她的耳朵上,嚐盡滿口血腥也不鬆口!


    王氏疼得哇哇大叫,跟李婆子扭打在地上,一邊打一邊回罵:


    「你個死老太婆,你兒子早死了,你的死活幹我屁事,你想掙錢帶孫子回老家拽上我幹嘛,我可不想再過種地的日子,我是少奶奶的命,你、你鬆開!哎喲——」


    李婆子被遲來的惡奴給拖開了,她啐了一口血痰:


    「你個爛破鞋的臭表子,哪個瞎了眼搞你這頭母豬破鞋,我死也不放過你們,我老婆子就是死,也要來尋你們索命!」


    王氏抖了抖,捂著流血的耳朵往後爬去。


    牛杏花扶著肚子,覺得血腥味有些刺鼻,懶得再看惡婦扭打,捂著口鼻同地上的王氏道:


    「你,去夾下她的手指來,報了她咬你這一口的仇罷!」


    你,去夾下她的手指來,報了她咬你這一口的仇罷!」


    牛杏花輕悠悠的一聲,讓王氏渾身一顫,不可思議的抬起了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不成的不成的,我連殺雞都不敢,咋會剁人手指啊!」


    「你不敢?咱家夫人早說過,老爺這陣子喜歡年紀大的、又生得肉憨憨的婦人,正想抬一房可心的人兒回去做十九姨太,你丈夫早死了,今兒正好與婆婆恩斷義絕,也好表了這份心呐」


    說罷,牛杏花得意洋洋的看了蘿澀一樣,本事一番玩弄侮辱人的手段,如今倒成了恩賞般的香餑餑了。


    蘿澀雖然不齒李婆子,為了錢蠢到了極致,受人擺弄,但她更厭惡王氏、牛杏花這等小人,連一絲可悲的憐憫也不會有的。


    王氏為了自個兒的姨奶奶白日夢,她抖著腿,一步步挪到了夾剪邊上——


    惡奴按著李婆子的手,很是興奮地衝王氏擠眉弄眼,大聲道:


    「我給按住了,你一屁股坐上那個剪柄,喀嚓利落脆,手指就掉了,哈哈哈,賊利落,比砍人頭還痛快哩!」


    王氏臉色發白,她哆嗦著唇,吐不出一句話來。她對李婆子嚎啕的求饒聲置若罔聞,想一門心思要跟牛杏花表忠心,更想去何府當她的姨奶奶,享受富貴日子去!


    她扶上剪柄,想狠心用力往下按去,可惜心底到底發怵,手上根本使不上勁兒,試了好幾次也不成。


    惡奴沒了耐心,他揮手讓王氏來按住李婆子的手,自己去下剪子!


    蘿澀一直沉眸看著,眼底暗得可怕,她緩緩走到了李婆子的邊上,看著王氏使出吃奶的勁兒按著李婆子蒼老皺皮的手掌,心下有了衝動。


    「來啦!」


    惡奴哈哈大笑,對著李婆子的手,欠身用屁股猛然向剪柄上坐去——


    就在這時,蘿澀一咬牙,一腳踹上了王氏的屁股!


    王氏重心頓失,向前撲去,整個手塞進了剪子口中,反倒是李婆子一直往外掙紮著,王氏卸了壓製她的力道後,她立即抽手而出,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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