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


    升子樂嗬嗬接過蠶豆,寶貝似得藏進衣兜,橫著膀子越過雀榕,便往自己的西屋走去,他推開房門,徑自邁進,去炕床上翻找他的鐵皮匣子。


    雀榕有些吃驚,但看西屋炕上隻鋪著一床被褥,一隻枕頭,這倆人是分房睡得?


    扭頭看東屋的門掩著,不得裏頭的情景,不過她心中已然有了猜想,不禁笑意漫上眸色,原先黑下的臉色雲歇雨住,雀榕不禁向蘿澀揚眉笑道:


    「那就不打擾姐姐了,等辣子收成了我再來與姐姐商量吧,想來那時,你總不會再拒絕我了」


    說罷,她抿著笑意,徑自扭身離開。


    蘿澀忽聞她這樣一句話,心中難免惴惴,可思來想去一番總歸是不懼的,雀榕能拿捏的東西她儼然有了準備,那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日子還是照常過,蘿澀的坐胎藥喝完了,恰好這日升子要進鎮去交皮貨,她便叫他順道去一趟回春堂。


    一個人待在家中,做好了午飯扒了兩口,她就往菜地的大棚鑽去,拿著剪子、小鋤頭分苗裁葉,盤算著現下日頭好,氣溫還高,便起開棚膜透透風,等晚上溫都陡降的時候,用草苫子再覆一層保溫,就不怕霜凍了。


    晌午間鑽大棚有些悶熱,加之穿著厚厚的棉襖,不一會兒,脖頸間出了一層薄汗。


    撣著泥土從大棚裏鑽出來,蘿澀往灶罐裏舀了一盆熱水,端在懷中,打算上屋裏擦洗身子。


    這時,她瞅見院外頭有個男人行跡鬼祟,一直在籬笆外來回踱步,一會兒傻笑,一會兒低頭歎氣,好似精神不太正常。


    瞅著臉生,蘿澀本不欲管他,可要老這麽待在她的院子門口,升子還不在家,總歸招人閑話。


    這麽想著,她擰眉上前,試探性問了一句:


    「這位大哥,可是來找升子的?」


    男人抬起頭,是一個壯實的漢子,闊鼻大眼,臉上的肉一棱一棱的,腮幫子的咬肌總在顫悠,透著一股蠻相。


    蘿澀心中一咯噔,這種皮相眼神,大抵是個戰場殺戮回來的兵痞?


    男人見到蘿澀,狠厲漸漸散去,嘴角一勾,傻愣愣的笑了起來,他伸手捏住她的手腕,親熱的叫起了大妹子!


    蘿澀大驚,手中的木盆瞬間脫手,略有燙意的熱水,就那麽迎頭蓋臉朝他潑去!


    哇呀呀,男人燙得直叫喚!


    他膂力強勁,掐在她手腕的虎口用力一磕,蘿澀吃痛悶哼,身子不自覺發軟,雙膝著地癱坐在地上。


    蘿澀忍著手腕上的痛楚,抬首四顧,想看周遭有沒有鄰人經過。


    她篤定這個男人精神並不正常,恐怕不能用常理與其溝通,但大聲呼救,又怕會因此惹惱他,她尚且難以自報,遑論肚中孩子。


    好在這時,滿囤媳婦挽著菜籃子,正往從鄉道盡頭處走來——


    「翠英嫂子!」


    蘿澀立即大聲喚她。


    滿囤媳婦乍一眼看來,嚇得臉色一變,立即拔聲喊人道:「趙四下山啦,快來人呐,救救升子媳婦,她叫趙四那個瘋子拿捏住了!」


    她一邊喊著,一邊朝著蘿澀跑來,顧不得籃子裏的東西,劈頭蓋臉朝著男人砸去,怒罵道:


    「冷不軸子就像吃了橫人肉似得,下山禍害人家娘子,快些鬆開手,待我喊了人來,定要狠狠打你一頓!」


    趙四聞言張皇失措,他張嘴咧出大黃牙,迫不得已鬆開了鉗製蘿澀的手,隻顧著抱自個兒的腦袋,蹲在地上哇哇大叫。


    蘿澀得了脫兒,忙護著自己躲開幾步,喘上幾口氣,不解地看向滿囤媳婦:


    「嬸子認得他?」


    「他叫趙四,本不是咱們村的,說是從兵營逃回來的士卒,陣前嚇破了膽子,患了狂易之疾,住到山林裏成了野人,平日裏不叫他下來,不知他咋活的,我琢磨是最近大雪封山,他沒了東西吃才下村禍害的!」


    被滿囤媳婦一嚷嚷,左右鄉鄰都從屋子裏跑了出來。女人們護著孩子,不叫著亂跑,男人們扛著鐵鍬搞頭,竹竿斧頭,將趙四團團圍了起來。


    雀榕隨後趕到,身邊跟著辣菜作坊的兩個婦人,一個是錢嫂子,一個是鐵柱媳婦。


    錢嫂子得了雀榕的眼色兒,立即上前指著趙四的鼻子罵道:「你個壞嘎嘎下山做甚麽,不偷拿吃穿,光拉著女人的手不放,跟誰吊膀子也不打眼看看,人可是升子的媳婦,別欺負升子人傻笨,就惦記了他的女人!」


    這話極其難聽,蘿澀擰著眉,還不及嗆聲回去,滿囤媳婦已炸了鍋,她噌得一下躥起來,站到錢嫂子跟前,戳著那人胸脯大聲道:


    「哪個褲襠沒紮緊,把你這麽個玩意放出來,人娘子清清白白,你沒縫下蛆亂栽贓,仔細爛了舌頭根!」


    錢嫂子不知滿囤媳婦是個潑得,這麽站出來給醜媳婦出頭,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頂了一句回去:


    「清白?誰知道呢,趙四多久沒下山了,怎麽一來就直奔她家來?早聽說升子媳婦隔三差五的進山林尋藥材,一來二去,說不定早背著人勾搭上了呢」


    「你!」


    滿囤媳婦叫這話兒噎了一聲,她的確想不明白,趙四怎麽一下山就直奔這裏,總歸有個原由。


    錢嫂子見滿囤媳婦不聲響,眸中愈加猖狂,她往院子裏走近兩步,對著趙四道:「喂,你認識這個醜婦不?」


    趙四點了點頭,眼睛往雀榕那裏瞄過去——


    錢嫂子往他跟前一站,擋住了他看向雀榕的眼神,繼續下套兒問著:「你尋她幹啥?是不是中意她了?」


    趙四似懂非懂,他看了看錢嫂子,又扭頭看向蘿澀,突然憨笑起來,樂得直顛,結巴道:


    「喜、喜歡……大妹子」


    圍觀之人乍聞此言,不免哄得發出一聲驚訝,彼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之聲,像蚊蠅嗡嗡令人心生厭煩。


    錢嫂子笑得花枝亂顫,她抬手,抹著鬢邊的桂花油,眉目盡是刻薄不屑之意。


    「我說吧,買來的媳婦心思野,升子阿奶屍骨未寒,她就敢偷起男人了,要是我,早就氣得從棺材板裏爬出來,帶著這娼婦一塊死去!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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