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愷:“那還記得你第一天進去報道的時候,是個什麽樣的情形嗎?”“當然,那會兒正巧趕上冬訓了,北京的天很冷,我記得我到那兒已經很晚了,還下著雪,我不認路,隻好打電話,找當時跟我聯絡的那個教練,問他怎麽走,結果他直接蹬著個自行車出來接我。”王愷驚訝道:“那當時就你一個人去的嗎?”“對。”“十九歲的時候啊?從南城到北京嗎?坐火車過去的?”“嗯。”“不覺得害怕嗎?”“現在想來是挺可怕的,畢竟是第一次去那麽遠的地方,走丟了就不得了了,但那會兒年紀很小,隻覺得這座城市的夜晚怎麽這麽亮堂,飯店、夜市燈火通明,新奇多過於恐懼。”說到這,他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比劃手勢,“我還記得當時我教練接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來來來趕緊把衣服穿上’,他估計是怕我凍著,帶了件超厚的綠色軍大衣。”“啊……我也有類似的經曆,在異地他鄉,這樣的行為會讓人倍感溫馨,甚至會影響到你對這座城市的印象。”“嗯,”李潯重重點了下頭,“教練平時也很照顧我們,會邀請我們去他家裏吃飯,平時攢的小吃也都會留給我們。”“感覺就像帶了一幫孩子,你現在是不是也深有體會。”李潯笑起來。王愷是個挺會聊天的人,采訪過程沒有李潯想象的那麽緊繃,越聊越輕鬆,如果沒有那台攝影機,更像是和某個久別重逢的老朋友的聚會。最後,王愷放下手中的台本:“那麽最後我再替廣大網友們關心一下,你有想過重新回到國家隊嗎?”這問題並不在台本之上,李潯怔了怔,掃了一眼鏡頭,又看向王愷。沉默思考之際,少年宮的又一次響起來,一大堆背著書包的小孩兒一蜂窩湧向門口。李潯無意間瞥到李初之的身影,什麽心思都沒了,著急忙慌地起身:“不好意思,我得先去接一下小孩,一會兒她又亂跑。”王愷驚訝地跟上去問:“你都有小孩兒了啊?”“不是,是我外甥女。”王愷和攝影師一直跟隨李潯來到少年宮門口,攝影師的鏡頭一轉,拍到李潯牽起李初之的小手,小聲責備:“不是跟你說過下課了呆在保安室別亂跑嗎?馬路上車這麽多,危不危險?”李初之知道自己“有罪”,啃著指甲蓋不出聲,李潯又給了他手背不輕不重的一掌:“還咬,你那指甲都啃成什麽樣了,你還想不想吃好吃的了?”李初之小嘴一癟,眼淚水又開始打轉,拽著李潯的衣擺晃了晃:“我知道錯了……舅舅,我想吃哆啦a夢那個甜甜圈。”“沒有哆啦a夢,隻有麵包,愛吃不吃。”“好吧。”李初之無奈妥協,“什麽麵包?有夾心嗎?我喜歡藍莓果醬的。”李潯說:“我去晚了,隻買到草莓的。”“你為什麽去晚了?”李初之抬頭看到李潯不那麽愉快的臉色,接過麵包,自我安慰,“好吧,草莓的其實我也很喜歡,但是你下次要記得給我買藍莓的噢。”“我知道了。”李潯笑著揉她腦袋,本就鬆鬆垮垮的馬尾徹底散開,炸成鳥窩。王愷覺得李初之也很上鏡,走過去,蹲下問:“小朋友你今年上幾年級了?”“三年級。”李初之吃東西的時候不喜歡敷衍大人的問題,默縮到李潯身後躲著,滿嘴草莓醬全都蹭在他衣服上,還是白襯衣。李潯倒抽一口氣,咬牙切齒:“李、初、之。”李初之的狗膽被嚇得顫了顫,繼續啃麵包。王愷看向李潯:“平時都是你來接她回家嗎?”“嗯。”衣服上的草莓醬留下汙漬,擦不掉,李潯指指衣服,又狠狠瞪一眼李初之,“你幹的好事。”李初之軟綿綿的道歉,又說:“回去我來洗嘛。”王愷覺得他們的相處模式挺有意思,笑了笑,追問:“她父母很忙?”提到父母,李初之很敏感地將視線從麵包轉移到王愷身上。李潯低頭看了一眼小家夥說:“都在外地工作,不常回來。”李初之皺眉,補充:“是從來都不回家。”王愷一愣,腦海裏已經冒出好幾種設想。“還有什麽其他問題要問的嗎?”李潯把初之往車裏一推,“沒什麽其他事情的話我們得回去了,她還有一些作業沒寫完。”王愷明白他不想多聊,倆人友好地握了握手,就此道別。工作室的動作很快,當晚,李潯就在微博上收到了某日報的@,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除了他在咖啡廳的那段采訪,還有一小段李初之的鏡頭。滿屏彈幕,全都在誇她漂亮,懂事,可愛,誇張到連底下字幕都給遮住了。#李潯 男媽媽#這個話題又被網友們炒上了熱門。簡直匪夷所思,聞所未聞。宋仰在回校的路上把這段采訪給看完了,笑著跟他解釋:“男媽媽就是電競圈一個梗,後來不知道怎麽衍生成會照顧小孩兒的爸爸,總之網友們都是誇你的意思。”“怪怪的。”宋仰把手機插回他褲兜,看見襯衣上的那點汙漬還在。到家便說:“你把衣服脫了,我幫你搓搓看那點草莓醬能不能搓掉。”李潯有些不可置信:“你要幫我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