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仰也被地上一截蠕動的蚯蚓嚇一跳,蹦到李潯身後。王南風插著腰:“哭有用嗎?在賽場上你也這樣哭嗎?”那女生不服,反反複複用濕紙巾擦拭著脖子,一臉嫌惡:“那也不可能有蚯蚓啊!我這輩子最討厭這種蠕動的東西了,惡心死了!真的太惡心了!”“惡心?在賽場上,你會麵臨各種各樣,出乎你意料之外的狀況,比這惡心一百倍的都有!”王南風指著對麵的計時器咆哮,“20秒!在場上你們每人都隻有20秒,你居然把你的弓箭給扔了?你還比什麽賽!”雖說王南風平日裏一副彌勒佛的樣子,在關鍵時刻,刻板又嚴肅,用幾句話,硬生生把大夥滿肚子的委屈堵回去,大家擦了擦被蚯蚓爬過的地方,繼續練箭。唯獨那個年紀很小的姑娘接受不了,眼睛哭得紅紅的,在王南風問她怎麽還不繼續練的時候,她扯開了嗓子哭:“如果你非得要這種方式折磨我的話,我就不練了!”王南風也不是示弱的人,抬手指著大門方向,低吼:“不練那你現在就走!”那姑娘性子烈,掐著最後那點可憐巴巴的尊嚴,拎起弓箭就往外走。宋仰伸手攔了一下,但沒能勸住。那天之後,群裏便又少了一人。他們每天的訓練從淩晨五點開始,晚間九點結束,而且這個九點,隻會延遲,不會提前,哪怕在零下的氣溫,大家也常練到貼身內衣褲濕透。剛開始宋仰也被教練扔到他脖子裏的小蛇嚇得當場蹦迪,鬼哭狼嚎,回寢室要搓三遍澡,時間一久,也就慢慢習慣了,甚至有勇氣伸手摸摸小蛇的腦袋。他們每周有一天時間休息,可以到基地附近逛街買點吃的喝的,好好睡一覺,但宋仰自知技不如人,不敢有任何懈怠,周末和李潯一起偷著練。有了愛情作為養分,所有苦難都不值一提。他們的肌肉在日複一日的訓練中越發緊實,心態也越來越穩,就像雨後破土的春筍,勢不可擋。兩周後,第一輪淘汰賽結束,群裏總人數由95變為73。李潯總積分排第二,宋仰第四,於慎微第七,成功晉級。積分規則是這樣的。每人每局十二支箭,分五次放,每輪放三支,三支箭能拿到30環,加5個積分。29環加3積分。28環加2積分。27環加1積分。26環不得分。25環倒扣1分。每人一共有36支箭,最後按積分數排名,倒數的淘汰。總積分是根據每次隊員們的表現上下浮動的,到下一站就清空重來。成都站結束,李潯以36箭343環的驚人成績躍居榜首,於慎微第九,宋仰第十。343環這是個什麽概念呢。就是在70米的射程裏,李潯的每一支箭,不是十環就是九環,且有一多半都是十環,放在奧運會上都能拿獎牌的成績。這是宋仰第一次見到李潯這麽誇張的成績,也是李潯的第一次,但這種不常發生的事情,隻能歸結於運氣,不能作為真實實力的參考。海南站結束,群裏隻剩下25個人,去掉教練員等,就隻剩下18名運動員,男女各9名。宋仰,李潯,於慎微都在列,還有張橋也在。最讓宋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第三輪淘汰賽居然把上過奧運會的那位名將給淘汰掉了——並且是敗在於慎微手下。“實在不應該啊。”在回寢室的路上,宋仰和李潯探討這事兒,“他第一站積分第一,第二站也是排前三,怎麽到了海南成績下滑得這麽厲害,我剛才真以為他要把於慎微給滅了。”這話正巧被於慎微聽見,他蘊著幾分怒意:“你不就在澳門贏我一把麽,瞧不起誰呢?信不信我把你滅了?”傍晚的霞光有些刺眼,李潯將帽簷壓低一些,沒理他,轉頭看向宋仰:“你知道為什麽幹我們這行的,年輕的總是比年長的受歡迎嗎?”宋仰認真思考,無意識皺了一下眉。其實在他印象中,射箭項目是有別於其他體育項目的,它不完全靠體力和爆發力。年長的運動員技術精湛,經驗老到,冷靜沉穩,這才是教練們喜歡的運動員才是。“是因為精力分散了?年長的運動員生活壓力太大?”“嗯,年齡一天天上去,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哪怕你帶著義無反顧的勇氣,身後也有無形的手,將你拽回深淵去。”李潯看著宋仰帶點茫然的眼神,極淡地笑了笑,“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了。”宋仰的一條胳膊伸進他的大衣裏,摟著他的腰說:“那我就做那隻把你拉上來的手。”李潯揉了揉他後腦勺:“你已經是了。”最後一站是青海。出發那天剛好是除夕,他們先得乘坐高鐵去西寧再轉大巴去青海。由於不能回家過年,大夥情緒都不怎麽高漲,上車就睡,睡醒就吃東西——除了角落裏那對剛陷入熱戀情侶。“你別動了,真的癢!”宋仰被李潯撓得扭成一條毛毛蟲,李潯不依不饒地把手伸進他衣服裏撓。宋仰從椅子上滑下去躲過一劫,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他找準機會,一口咬在李潯肩上報仇。接著就被李潯一把攥住下頜,使勁那麽一捏,他不得不鬆了口。他們邊上坐著的人是張橋,邊吃辣條邊看戲,發表吃瓜觀點:“你又打不過他,還非要跟他鬧,這不是自找的麽,好好看會兒電視不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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