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睜開,情況還是沒有任何好轉,在當時那個情況下,他腦袋就跟撞鍾一樣,稀裏糊塗,什麽都忘了。身後教練提醒他倒計時還有八秒。他急懵了,隻能抬弓勾弦,憑著手感,向靠右的那個圓射過去。宋仰深知,越是心理上的問題,越是難以根治,因為它無藥可醫,總會在精神高度緊繃時爆發,根本不受控製。他憂心忡忡道:“那你之後出現過這種情況嗎?”“回國訓練時還是那樣,所以成績才直線下滑,再加上我爸和初之需要我照顧,就幹脆退役了。”“原來是這樣啊……”他們走在隊伍的最後,宋仰的手從李潯的衣擺下鑽進去,從一側抱住李潯的腰,邊走邊說:“你這一路走來太不容易了。”李潯倒是很坦然地笑起來:“自從遇見你,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嘿嘿……”宋仰在他腰間抓了一下,“那你當時怎麽就想到複出啊?病好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後悔沒能看我比賽嗎?”李潯揉了揉他後腦勺,趁沒人注意,在他前額偷親一口,“我不想成為你心中的那點遺憾。”簡簡單單一句話,帶著李潯慣有的鄭重,談不上甜言蜜語,卻又讓人回味無窮,宋仰的心尖化成一團棉花,使勁往他脖子裏蹭:“怎麽辦,我好想親你。”李潯挨著宋仰的耳垂,壓低聲音:“我也是……一會兒到山上就沒什麽人了,隻要電燈泡不跟著就沒事。”“那我們走慢點,不被他發現。”宋仰憋著壞笑,使勁捏他的腰:“你怎麽都不怕癢啊?”李潯聲音依舊輕輕的:“你要是用舔的,我就癢了。”熱氣撲進耳朵,宋仰腦內全是畫麵,漲紅了臉。就在這時,於慎微發現掉隊的他們,喊了一聲:“欸,你們剛才是不是說要去爬山來著?”宋仰:“……”墨菲定律要不要這麽準!於慎微這個奇人,自己當燈泡還不算,還拉著全隊的人一起當,當然,於慎微有自己的理由:“這山路這麽難走,又什麽信號,萬一遇到危險了怎麽辦?當然是人越多越好!”於是這場想象中的浪漫約會就成了集體登山活動。宋仰兩眼躥火,連宰了於慎微的心都有了。隊伍早上七點出發,一直到夕陽快落山才返回,完全沒有獨處的機會,累得半死,更別說接吻了。這天裏,唯一值得慶幸的一件事情是山路崎嶇陡峭,宋仰和李潯光明正大地牽著手走。回基地的路上,天色漸暗,點點星光顯現出來。宋仰在山上買的水喝完了,口渴得很,看見街邊的一家小賣鋪,問大家要不要喝水。王南風問了問大夥兒,說:“你買你自己的就行了,他們不喝。”這間小賣鋪的門麵很小,一扇木門靠在牆邊,裏邊就兩層貨架,擺著些油鹽醬醋和生活用品。老板是個中年男人,倚在櫃台後抽煙,似乎是很放心他,連個正眼也沒瞧,就埋頭玩手機。宋仰拿了瓶礦泉水去結賬,視線穿過繚繞的煙霧,無意間瞥見收銀台麵上的安全套。清早李潯對他的那番撩撥言猶在耳,他的神經一緊,瞅一眼屋外,一幫大老爺們正在圍觀路過的羊群。宋仰指了指套套問:“這個多少錢?”老板報了價格,宋仰跟做賊一樣,又一次把頭偏向外頭,一隻手火速抓了一盒,然後以毒販接頭的口吻,問:“有潤滑液嗎?”老板沒聽懂:“什麽液?”麵對老板充滿純真的眼神,宋仰實在難以啟齒,歎了口氣說:“沒什麽,就要這個吧。”東西買好,但怎麽開口是個問題。夜半三更,宋仰躺在床上,思緒萬千。難不成他要問,師父,你想做上邊的那個還是下邊的那個?嗯……似乎也不是不行。他把場景在腦內預想一遍,還是有些忐忑,隻好求助他身邊唯一的一個純gay。周俊霖發來一段帶著笑聲語音:“你挺牛逼啊,都兩年了,還沒睡上?”宋仰頭皮都繃緊。——少廢話!你隻要教我怎麽問就行!幾分鍾後,李潯的手機響了一聲。他點開微信,是宋仰發來的一張截圖。上邊是用備忘錄畫的一隻小綿羊,腦袋上頂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我是一隻羊,需要很多養分,你可以給我嗎?“我”字和“嗎”字中間畫著一把草。李潯花了半分鍾時間才讀懂這行字什麽意思,抑製不住上揚的嘴角,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敲擊。宋仰在黑黢黢的被窩,滿懷期待地點開消息。——沒有草哦,隻有胡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