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並未將什麽八字放在眼裏,不過是走個過場兒罷了。


    勳貴之家結親,哪裏有這麽多的說道,基本上就是都是八字很合,卻不想叫她在此時生出波折來。


    「相衝相克。」平王妃低聲說道,「這是何意?」


    「王妃!」


    平王妃是知道這批語的意思的,隻是越是這樣越不能理解。


    慕容南與明秀從小兒就相識,還在一個府中住過幾年,也沒相互衝撞,叫彼此吃了什麽危險不是?


    「王妃,此事,隻可信其有,不可……」那嬤嬤一邊擔心平王妃的胎,一邊偷眼看著平王妃的臉色吞吞吐吐地說道,「世子與郡主,若誰被衝撞了,不是都叫王妃心疼?若日後真有個什麽,豈不是……」


    她想說若這兩個成了親彼此相克,沒準兒就得生出什麽大亂子來,卻見平王妃目光冰冷地看著自己,那眼神就跟劍似的,忍不住心中一凜,這才與平王妃告罪道,「是老奴多話了。」


    「此事,還有誰知道?」平王妃有些糾結地說道。


    她舍不得明秀,然而到底還有點兒信這批語,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若隻是克一方也就罷了,這時候可是相克的命格。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同歸於盡也差不多了。這若是叫沈國公與恭順公主知道,那也是斷然不會允了這親事的呀!


    她大哥沈國公疼愛明秀如珠如寶,怎會為了慕容南就叫自己閨女涉入這樣的命格裏。


    「老奴那時是偷偷兒去的,旁人並不知道。」見平王妃微微捧住了自己的小腹,顯然是在糾結,這嬤嬤低聲回道。


    「如此,竟叫我不能決斷了。」平王妃歎息道。


    她拿著這帖子,還是想著先問問慕容南,若兒子一心願意,憑著叫沈國公日後知道惱怒她,也瞞住這八字認了這親事。


    她並不是一個惡毒的婆婆,平王府也不是龍潭虎穴,怎麽會傷害著明秀呢?這樣的批語,或許還真就是算錯了罷了。


    「世子呢?」


    「今日仿佛說是與人騎馬去了。」那嬤嬤才說到這裏,就見外頭有丫頭進來稟告,說是安固侯夫人來了,一時便忍不住往麵無表情的平王妃看去。


    平王妃今日心頭亂糟糟的,本就渾身都提不起勁兒,卻沒有想到安固侯夫人竟然還來添亂,心裏都煩死了,隻揮了揮手不想見。


    從沈國公入京,安固侯夫人就三番兩次地上門,那點子抱怨與憤恨之言平王妃都能倒背如流了!


    實在不想再聽安固侯夫人在自己麵前唧唧歪歪,平王妃如今的心情就很不好,正要回去休息,卻見外頭安固侯夫人的聲音已經傳來,之後就見這個妹妹一臉不快地走進來。見平王妃歪在正位,她便越發不不快地高聲道,「大姐既然在家,為何不見我?!莫非這是嫌棄我了,覺得我不如別人尊貴,因此也要分個三六九等?!」


    她看都沒有看平王妃疲憊的臉色,走到了一旁坐下方才冷哼道,「大姐也會看見下菜碟兒!若是恭順,隻怕大姐倒履相迎呢!」


    「你閉嘴!」平王妃惱怒地喝道,「什麽恭順,你有沒有規矩?!叫大嫂!」


    安固侯夫人叫她喝得一怔,之後眼眶就紅了。


    「我就知道,大姐總看我不順眼。」


    「說說你又怎麽了?」見安固侯夫人唧唧歪歪地拿著袖子擦臉,平王妃簡直無奈了,抱著肚子心事重重地看著這個妹妹問道。


    「我,我……」


    「你若是想要與我訴苦,今日,我就不奉陪了。」平王妃這心裏正不舒坦呢,也沒有想好這八字究竟要如何處置,實在沒有心情應付妹妹。


    「我何曾與大姐訴苦過。」安固侯夫人今日可是為了大事來的,見平王妃一怔,便急忙露出了笑臉來,看得平王妃一愣一愣兒的,急切地說道,「我聽說南哥兒要跟三丫頭定親了?」見平王妃臉色一僵麵露不虞,她心中生出了幾分遲疑,卻還是哼道,「那丫頭妖精似的,實在不叫我瞧著喜歡,也不知道大姐怎麽就看中了她!就她那些心機,隻怕大姐和王府捆一起,都不夠看的。」


    「說重點。」平王妃不想聽這個,皺眉說道。


    「芷蘭丫頭多好呀,說話溫溫柔柔的,還恭敬你。」安固侯夫人還在說。


    「若你是要為阿南保媒,就算了。」平王妃很不喜歡太夫人身邊的方芷蘭,此時見安固侯夫人興致勃勃,便皺了皺眉。


    「阿南可是王世子,這麽尊貴的身份兒,就算三丫頭做了嫡妻,這一個哪兒夠。」安固侯夫人便不快地說道,「我這可都是為了大姐你!王府開枝散葉的,一個三丫頭莫非就夠了?況芷蘭丫頭溫順可愛,沒準兒日後阿南……」


    「平王府沒有納妾的規矩!」平王妃見這妹妹竟然是聽著了風兒來做媒的,頓時就惱了,拍案喝道,「你若是為了這個,就不必再說!」


    「你!」見她這樣不知好歹,安固侯夫人也很不快,瞪著眼睛正要發作,卻見外頭,兩個小廝一臉驚慌地進來,對詫異的平王妃跪了下去。


    「王妃不好了!世子,世子從馬上跌下來了!」


    「什麽?!」


    明秀安靜地坐在屋裏,繡著一張帕子。


    一旁玉惠與鸚哥兒也忙忙碌碌地將屋裏的東西收拾著,還給明秀挑著鮮亮的絲線,時不時看著明秀用繡架繃著的那帕子上的圖樣兒說兩句。


    羅遙袖著一個匣子進來的時候,就見了這樣的畫麵,就見貞靜秀美的少女目光安然地坐在窗下,陽光灑進來,落在她的臉上與繡架上,看著又安靜又溫柔。這一刻,她隻覺得歲月靜好,外頭的喧囂與煩惱都遠去了。


    羅遙的眼睛亮了亮,抿了抿嘴角輕咳了一聲,見明秀仰頭看過來,一貫冷淡的臉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紋,走到明秀身邊坐下往上看了看,見上頭是一副祥雲的花樣兒,裏麵幾個憨頭憨腦的小蝙蝠若隱若現,就問道,「這是在繡你的嫁妝?」


    雖明秀身份兒尊貴,然而至少也得自己動針線一點,也是個意思了。


    「給表姐的。」明秀拿小剪子剪了線頭,與羅遙說道。


    羅遙仿佛要笑一下,卻到底忍住了。


    「阿南的繡了沒有?」


    「繡了表姐的,再給表哥繡。」明秀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害臊了沒好意思給慕容南繡荷包,見羅遙心情不錯,便笑道,「等我嫁了人,表姐處就沒有荷包兒了。就為了這個,我也得多繡幾個給表姐預備著不是?」見羅遙仰頭看天很有一言難盡的意思,這府裏大大小小沒有不知道的事兒的榮華郡主就壞笑了起來,也不繼續繡了,回身就抱著羅遙的手臂笑嘻嘻地問道,「表姐沒有什麽與我想說的麽?」


    「沒有!」


    陽城伯府送來的大大小小的簇新的荷包,就不要告訴壞心眼兒的表妹了。


    屋裏藏著陽城伯夫人外加馮瑤熱情給自己繡的太多的荷包襪子鞋的羅大人覺得心好累。


    不就是伸手幫了一個忙兒麽,這是黏上不撒手的節奏啊!


    簡直就是在耍流氓!


    明秀高深莫測地看了一眼死不承認的羅遙,哼哼了兩聲,卻到底沒有多說什麽。


    昨日明華過府,偷偷摸摸與自己說的這八卦,據說羅遙軍中最近湯水特別豐富,全都出自陽城伯府的手筆。


    跟著主將胡吃海塞的一路軍中兵士,大多胖了一圈兒。


    當然,明華是怎麽知道的,這姑娘紅著臉支支吾吾沒說,不過明秀到底看出了些。


    那軍中還有個王家表哥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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