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靜靜地聽了,下意識地將手抹過了插在發間的金簪。


    慕容南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見她頭上還戴著自己親手打的那隻金簪,眼睛就微微亮了起來。


    他不記得跌下馬來時自己究竟想的是什麽了,也不記得那時幾乎死過去的疼痛,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眼前那時閃過的明秀趴在牆頭看著自己展顏一笑的模樣。


    他昏昏沉沉了好幾日,聽著床邊母親抱著自己的哭聲,心裏有些愧疚。


    母親說他是她的命根子,他明白。他也知道母親對這親事的遲疑,不過是恐失了他。


    可是他想,比起沒了性命,他更害怕的大概是失去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哪怕是以後真的沒了性命,隻要能娶她,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這大概是他這一生唯一的一次任性與執著。


    母親雖然難受,卻還是應了他。


    眼睛突然有些濕潤,慕容南沒有想到到了這一步卻橫生枝節,見明秀靜靜地低著頭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皺眉帶著幾分不讚同,顯然是要悔婚的羅遙的身上,之後目光就看見了立在門口並沒有進門,隻是臉色嚴肅的沈國公。


    他知道今日做主的不是舅舅舅母,隻會是眼前的女孩兒,卻並不逼迫她,起身迎了沈國公進門,見這位平日裏對自己很還算客氣的舅父隻是對自己點了點頭,臉上就露出了苦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臉色有些發白。


    「八字?」明秀都不知道眼前眾人與自己說了些什麽,隻是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輕聲問道。


    「是呀。」恭順公主目光殷切,隻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明秀,就等著她說不願意。


    隻要閨女說不願意,她拚著與平王妃翻臉,也不會再議這門親事了。


    「怎麽說的?」明秀卻並沒有母親的緊張,隻是笑了笑,抬頭問道。


    她其實並不大相信這個,不過是個好彩頭罷了。莫非上輩子現代的那些夫妻,每一個都測過八字不成?還不是很幸福地度過了一生麽?


    心中並沒有對這些的敬畏,明秀其實心裏也是一鬆的。不然方才平王妃與恭順公主那樣的表情,她還以為是慕容南這表哥突然尋著了真愛要跟自己來一把「你要明白我的心!」呢。隻要不是被劈腿,榮華郡主其實百無禁忌,還心裏鬆快了許多。


    「相衝相克。」沈國公的表情也有些沉重。


    「表哥?」明秀含笑往慕容南的方向看去。


    「是。說若是你與我成親,我們兩個彼此都不會有好兒。」慕容南見明秀淡然的模樣,眼睛仿佛是星辰一樣閃亮,聲音也溫柔了很多,看著明秀柔聲說道,「今日我跌馬,明日,許還會有更厲害的。」


    「表哥怕麽?」明秀仰頭看著他問道。


    「我不怕。表妹怕麽?」慕容南輕聲問道。


    「表哥不怕,那,我也不怕。」明秀笑了。


    恭順公主看著這兩個說什麽都要成親的不懂事兒的孩子,眼淚都出來了,可是不知為何,卻沒有忍心拒絕。


    「你,你真的還要嫁給表哥呀?」


    問這話的,就是有些遲疑糾結的明華了。


    當然,知道了八字不合之後,該糾結的都很糾結。


    就說沈國公與明秀她大哥沈明程,天天在她院子外頭走來走去目光嚴峻,看見她就用一種沉默的眼神看著她,叫榮華郡主壓力很大。


    恭順公主沒有說什麽,一邊預備嫁妝一邊唉聲歎氣特別悲涼。


    明秀見明華都在用「不想活了你!」的眼神看著自己,就笑了笑。


    願意跟自己玩兒命也要娶自己的人,她看的分明,對自己是真心的,這就夠了。


    「不過是八字不合罷了。」


    「可是表哥是真的傷著了呀!」明華急了,拉著明秀就不撒手,臉都是青白的,帶著幾分凝重地說道,「我知道你跟表哥的情分,隻是這太叫人擔心了!」


    比起不大與沈家二房走動的慕容南,明華更在乎的是明秀的安危,她不懂什麽別的,也不願聽家裏大姐明靜與她說的什麽「患難見真情真心一個也難求」,她隻知道這婚事不好有危險,許會要人命的,此時眼眶都紅了,低聲說道,「天底下,也不是就表哥一個。」


    她能說出這話,也是對自己真心,明秀心中感動,握著明華的手勸道,「天底下,如表哥這般待我的,也就這麽一個。」


    「你這死心眼兒的!」平王府與國公府這親事算是定了,明秀點頭的那一天,平王妃竟又哭又笑的,回頭就往國公府送了聘禮。


    當然八字不合的事兒外頭知道的不多,隻是都疑惑平王妃這親事定得有些急切,竟連皇帝的賜婚都不要了。


    「死心眼兒遇上死心眼兒,也好。」見明華搖著頭臉色哀哀的,明秀也不願意因自己的親事叫大家夥兒都跟著心裏不舒坦,急忙換了話題與明華笑問道,「二姐姐今日怎麽有空兒來瞧我?不必在家等表哥麽?」這裏頭說的就是王年了,托紈絝們的不要臉唾麵自幹的臉皮的福,哪怕是二老爺拚命想把這狗皮膏藥給攆走,卻還是叫個笑嘻嘻的紈絝混進了家中,從此混吃混喝順便勾搭自家的閨女。


    二老爺與二太太那點兒臉皮完全不夠看的,況王年嬉皮笑臉的,誰會往這樣的笑臉人身上打臉呢?


    再說,當日若不是王年出頭,二老爺分家的時候隻怕就吃了大虧了!


    「今天表哥回家奉承二姑母去了。」明華臉紅了,總算有點兒小女孩兒的羞怯的,揉著自己的衣角小聲兒說道。


    她從前都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喜歡上一個紈絝,還是資深的那種。隻是看著王年對自己笑嘻嘻喚表妹沒心沒肺的那樣子,明華的心裏卻覺得歡喜。


    這個人與她那道貌岸然的姐夫是完全不同的性子,哪怕沒有那樣出息,沒有那樣會讀書,還很會叫人看不起,可是待她的心,她卻明白。


    這人手上隻有一兩銀子,也願意拿這銀子買了自己喜歡的東西,隻為了叫自己開心。


    隻是她心中還是有些顧慮的,見左右的丫頭知姐妹倆要說貼心話兒都退下去了,這才往明秀的身邊湊了湊,摸著頭上一隻很漂亮,據說是安固侯府老太太的私藏——叫王家紈絝看見以後撒潑打滾地討了來給了自己的簪子有些歎息地說道,「表哥是待我很好。隻是三妹妹,我跟你說的你別笑話我,我是怕極了姑母的。」


    王年對她很好,她願意嫁給她,可是,可是她是真不願意給安固侯夫人當兒媳婦兒呀!


    那天天在婆婆手底下受氣遭罪,自己這日子怎麽過?


    明靜就吃夠了婆婆的苦頭,明華看見了,也覺得自己看夠了。


    關於安固侯夫人的話兒一出來,明秀就沉默了。


    她再期待明華與王年這一對兒,也不得不承認,安固侯夫人是個大問題,也不願勸明華單單為了王年,就往安固侯夫人手裏送死。


    「二姑母……」明秀苦笑了一聲,什麽都不想說了。


    這二姑母最近幹的,就是想把太夫人身邊兒的方芷蘭推銷給平王妃,因被平王妃斷然拒絕了,這些日子有些不好聽的話出來,說明秀還沒嫁人就是個悍妒之人。


    為了這個,王年特特兒地往國公府上來給沈國公賠罪,還給自己送了許多的嫁妝來。


    「太夫人病好了沒有?」想到方芷蘭這柔弱單薄的癡心人兒,明秀就想起來據說分家就病了的太夫人了,覺得太夫人這病有些膈應人,她見明華一怔便皺眉問道,「還沒好?三叔家中銀子補藥都不缺,老太太這怎麽就不見好?莫非是因三嬸兒看顧得不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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