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禮,回頭我給你退回去。」恭順公主眼眶紅紅地說道。


    「給阿秀留著做嫁妝吧,就當是我這個做姑母的最後的一點兒心意。」平王妃喜愛的兒媳婦兒都沒了,還要什麽聘禮呢?


    「以後,叫阿南的媳婦兒知道了,到底不美。」恭順公主搖頭叫人去取了平王府的聘禮單子,與平王妃說道。


    她家那死心眼兒的兒子還娶媳婦兒呢,都恨不能遁入空門了!


    平王妃卻明白這是恭順公主對自家的親近之意,到底應了,之後悲悲戚戚地帶著平王回府。


    從此平王府與沈國公府驟然解除婚約,京中側目。


    平王妃是沈國公的親妹妹,下頭的慕容南與沈明秀從小兒青梅竹馬,都說是天作之合,怎麽就退親了呢?


    有消息靈通的就知道了些,原是八字不合,平王世子恐牽連幾身,不得不忍痛退親。


    因這個,倒黴被退親的榮華郡主還真叫大家蠻可憐的。


    不過這年頭兒成親不是為了玩兒命的,平王世子不樂意這門親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眾說紛紜,不管京中勳貴如何八卦,這親事到底是就此了結,至少明秀好容易能起身的時候,就聽了這麽一個消息。


    「郡主。」玉惠與鸚哥兒都陪著她,恐她做出傻事兒來。


    從平王府退親,明秀就有些恍惚,吃得少了,用得也少了,整日裏怔怔的。


    「我無事。」明秀靜靜地看著自己手心兒上那帶著劃痕,金光燦爛的金簪,仿佛還能看到那時慕容南看到這金簪插戴在自己頭上事那明亮的眼睛。


    她以為這金簪她會戴一輩子,可是原來……


    「我想見表哥一麵,替我傳話兒吧。」她握緊了這金簪,抬頭與捂著嘴靜靜地哭著的玉惠說道。


    「郡主!」


    「去罷。」明秀疲憊地合了眼,到底沒有多說什麽。


    不管怎樣,總要有個了斷,她不願意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就散了。


    玉惠見她這樣堅持,不得不往恭順公主麵前遞了話兒,之後為了傳話兒便去了平王府。


    知道慕容南願意見自己一麵的時候,明秀吐出一口氣。她披了衣裳,將那金簪插在頭上帶著人走到了院子裏,就見那院中一個欣長清雋的青年一身青衫立在樹下,眉目俊秀溫文,轉頭看來的目光無悲無喜。


    他看著消瘦了很多,眉宇間帶著疲憊。


    「表妹。」慕容南看見明秀頭上明晃晃的金簪,隻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我今日要見表哥,隻想說,退親,我不願意。」明秀扶著玉惠靠了一會兒,見慕容南靜靜地看著自己,閉了閉眼方才認真地說道,「八字命理,信則有不信則無。前些時候也不過都是些巧合。我與表哥親近這麽多年,從未相克,為何才有了一點事端,就要忌諱這些?況,」她抬眼用堅持的眼神看著目光若有所動的慕容南,輕輕地說道,「若我所嫁之人是表哥,就算真的被克,我也絕不後悔!」


    她不願意辜負這樣的深情,也不願意錯過一心為她的男子。


    他並不是不喜歡她,那麽她為什麽要丟失這樣的良人?


    「我曾與表哥說過,我不怕!」


    「可是我怕了。」慕容南不敢去看明秀熱切的眼神,他擔心自己一抬眼,所有的堅持就都成空了,斂目溫和地說道,「是我怕了,我很怕死。」


    他怕他心愛的女孩兒,因為這樁親事,死在他的麵前。


    哪怕他們或許不會再有波折,或許此生圓滿,可是他卻不敢去賭這萬分之一的可能。


    「就這樣吧,我還是會護著你的兄長。」慕容南垂著頭,聽著明秀處傳來的丫頭的隱隱的哭聲,仰頭將眼裏的眼淚都逼回心裏去,強笑道,「是我對不住你。」


    「是我對不住表哥。」明秀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捂著臉哽咽說道,「都是為了我!表哥不必與我說這個排解我,原是表哥待我的心,我都明白。」


    「為了誰,又如何呢?」慕容南伸了伸手,卻到底沒有抬起來去幫明秀擦擦她臉上的淚水。


    近在咫尺,咫尺天涯,原來說的就是這個。


    「天底下好男兒好姑娘本多得是,我們這親事做不成,日後,還是會有你我的良緣。」慕容南飛快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見明秀單薄的身子在風中顫抖,她的頭上還纏著白色的傷帶,便斂目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今日之事,你隻覺得天崩地裂,然而來日再看,其實也不過如此。」他輕輕地說道,「失了表妹我心中難過,可是我還是會去尋一個心愛的姑娘,一生幸福。」


    哪怕是做給她看,他也得努力幸福,叫她安心。


    隻是或許,再也不會有知道她會嫁給他時,那樣的快活了。


    「表哥。」


    「沒有誰失了誰就不能活的。表妹快些好起來,日後,我給你尋一門最好的親事。」他微紅的眼神看著央求的女孩兒,低聲說道,「以後,我就隻是你的兄長。」


    「世子別丟下咱們郡主!」玉惠從來溫順,此時都忍不住跪下來央求起來。


    她知道明秀不願意退親,此時也顧不得別的了。


    「好好兒照顧你們郡主。」慕容南卻不肯應承,也不叫伏在地上失聲痛哭的玉惠起身,看著明秀溫聲說道,「與表妹這親事波折太多,我在京中也不會自在。」他見明秀頓時踉蹌了一下軟在了鸚哥兒的懷裏,揪著自己的衣襟仿佛喘不過氣來,知道她聽出了自己話中的意思,便溫柔地說道,「我已經請旨往關中去。左右三五年,或許到時,咱們這些流言,也都叫人盡忘了。」


    他笑了笑,仿佛還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表哥不必為了我,就遠離京中。」明秀看慕容南堅持的模樣,知道他不會再改變心意,抹了眼淚勉強地說道,「關中荒涼。這樁婚事本就是我對不住表哥,怎還能連累表哥遠走?」


    「我不願意看見。」慕容南在明秀迷蒙的淚眼裏喃喃地說道。


    「看見什麽?」


    「沒有什麽。」他微笑搖頭,目光帶著幾分釋然。


    他不會告訴她,他其實也是個心胸狹窄的人。


    退親已經是極限,他不願意看見日後,她在自己麵前笑靨如花,歡歡喜喜地嫁給別的男子。


    看著她依偎在別人的懷裏,或許是安王,或許會是別人,看著別人給她幸福,叫她快樂。那樣的畫麵,他不想看,也永遠都不會看。


    或許,他真的是個自私的人,叫她懷著對自己的愧疚從此在心裏記住他的痕跡,哪怕是嫁給另外一個人,卻永遠都不能擱下他。


    他很自私,可是他這一次,真的做不了聖人。


    與其兩家不安彼此忐忑成親,不如叫她記他在心裏,一世不忘。


    「過幾日,我就出京,表妹到時不必送了。」平王夫妻也願意叫自己出去幾年散心,許回來之後心裏就再也沒有這些小兒女的悲傷春秋。慕容南心裏是感激自己做什麽都願意縱容著自己的父親與母親的,想到平王妃與自己的殷殷叮囑,他看著明秀的目光更添暖意,柔聲說道,「母親叫我與表妹說,不管發生過什麽,她與父親待你的心,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他這話出來,明秀隻覺無顏見人。


    「以後這簪子,表妹不要戴了。」慕容南笑了笑,走到了明秀的麵前最後一次觸碰自己心愛的女孩兒,信手從她的頭上將金簪拔起收在袖中,輕輕地說道,「藕斷絲連,從來不美。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收回手,再也不能堅持露出溫柔的表情,臉上有一瞬間的悲傷,之後轉身輕輕地對明秀搖了搖手,大步地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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