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瑞謙看見範文超頭皮就發麻,對謝淵不解的說道:「舅舅,你說什麽……」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範文超摟住了脆弱的小肩膀,連拖帶拽的弄上了馬,幸好言瑞謙在謝家學堂裏學了騎馬,要不然這麽一拍馬屁股,馬兒驚厥起來,他鐵定給摔地上了。


    等範文超離開之後,言昭華才從後堂出來,看著那絕塵而去的背影,替言瑞謙捏了一把冷汗,言昭華自然知道,範文超今天會來謝家,全都是因為裴宣,也不知道裴宣準備怎麽讓言瑞謙排遣,謝淵看出她的擔憂,說道:


    「不必擔心,範世子雖然年輕,但做事素來穩妥,既然謙哥兒有此機緣,也是他的造化,你可切莫婦人之仁,該讓他曆練的總要讓他曆練才行。你們兩個都是苦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教導,想來我這個舅舅當的也不稱職,不過現在看來,兒孫自有兒孫福,誰能想到那傻小子有這樣福氣呢。」


    看的出來,對於言瑞謙和範文超交好這件事,謝淵還是挺高興和讚成的,畢竟不是哪家的小公子都有機會讓大理寺少卿親自看中了送去兵部曆練的,這對於謝淵這樣的朝堂老雀來說,他們是再樂見其成不過了,因為這等於是給謝家和兵部之間牽了一條細細的繩兒,甭管能拉動多大的關係,哪怕隻是牽連一點點兒,對謝家來說都是好事。


    「是,我不會舍不得,阻了謙哥兒前程的。」言昭華這句話說的太有底氣了,畢竟這‘前程’還是她給拉回來的。不過,這些都不能說,而且最關鍵的是,這背後還藏著一個誰都沒想到的人——裴宣。如果謝淵知道幕後推手是裴宣的話,估計那反應要比現在高興百倍。


    謝淵對言昭華的懂事很滿意,對她點點頭,說道:「回去吧,等謙哥兒回來,我再具體問他怎麽和範世子認識的。」


    言昭華一陣心虛,表麵上卻穩如泰山,恭謹回道:「是。」


    從門房回來之後,言昭華就沒再去擎蒼院,隻派丫鬟給柳氏報了個信,說她直接去學堂了。


    謝馨柔和謝馨元見她來了,立刻湊過來問剛才的事情,隻可惜言昭華死守著自己沒上山,實在不知道他倆怎麽認識的這句話,兩個姑娘雖然好奇,卻也問不出再多的話。


    言昭華就這樣平安的過了一天,等到下午放課之後,她就到門房去等言瑞謙,可等了半天也不見言瑞謙回來,隻好先回聽雨軒,讓青竹繼續在那裏等著。


    一直等到傍晚時分,青竹才跑進來,給言昭華傳信兒,說道:


    「小姐,公子回來了,不過是給抬回來的。」


    言昭華趕忙放下了手裏的賬本,驚訝的看著青竹,說道:「怎麽受傷了?」


    青竹讓言昭華不要擔心,趕忙說道:「奴婢看著不像是受傷,倒像是累著了,兩個穿著短打的官差送他回來的,公子嘴裏一直在念叨什麽,不去了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言昭華一邊聽著青竹說話,一邊往言瑞謙的院子趕,趕到的時候,正巧碰上了在外觀望的言書彥,看見言昭華,言書彥立刻迎上來,對她說道:「大姐,二哥哥是不是被打了,手腳都軟了,是給人抬回來的。」


    言昭華沒空理他,直接提著裙擺去了言瑞謙的房裏,那兩個送他回來的都已經走了,房裏就隻有兩個書童在照顧言瑞謙,看見言昭華就趕緊識趣的行禮出去了。


    言瑞謙趴在軟榻上,倒是沒睡,隻是灰頭土臉的整個人像是被榨幹了一樣,雙眼呆滯的看著前方,連言昭華站到他麵前,他都反應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而反應過來之後,就像是沙漠裏快要渴死的人看見了綠洲一樣,掙紮著從軟榻上爬了起來,一下子就撲到了言昭華身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言昭華被他掛著脖子,忍受著他所有重量,耳朵裏還要聽他的嚎啕大哭,忍不住往後躲了躲,言瑞謙一個沒巴住,整個人就砸到了軟榻上,哭聲短暫的停止了,發懵的看了看言昭華,眼神有點小受傷,似乎在對言昭華控訴,沒一會兒他就轉了個身,繼續對著牆壁大哭起來。


    言昭華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今兒一天肯定吃了不少苦,看他手上全是灰,虎口那裏似乎還給磨壞了,手背上也擦傷了一點,再加上他毫不遮掩的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讓他原本還算俊秀的臉一下子變得邋遢不堪起來,連言昭華都忍不住嫌棄他這副樣子,對外麵說道:


    「打兩盆熱水進來,給公子洗手洗臉。」


    外頭的人應聲去了,言瑞謙一邊哭一邊偷看不再理他,兀自坐到一旁的言昭華,哭著哭著就沒什麽興趣了,扶著後腰掙紮著坐起來,對言昭華說道:


    「姐,你就直接跟我說了吧,你是不是在報仇呢?就因為我跟你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你就讓人這麽整我,我是你的親弟弟啊,我……」


    言瑞謙的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了,因為兩個書童打了熱水走進來了,言昭華見他這樣,便知道範文超今兒一定知會過這小子回來不能瞎說昨天的事情。


    因為有人在,言瑞謙除了洗手時小小的嗚咽兩聲,其餘倒是沒說什麽廢話,等到把手和臉都洗幹淨了,屋子裏伺候的全都出去了,言瑞謙才來到言昭華跟前兒,說道:


    「姐,就當我求求你,明兒別讓我去了吧。他們那兒我適應不了,簡直就是玩兒命啊,我今兒跑了足足有半個京城那麽遠,兩條腿跟掛了鉛似的,原以為中午可以休息,他們又讓我拎石錘,紮馬步,我,我哪受得了那個呀!我,哇——我不管,你給我去說,你給我去說說,他們就是存心要整死我呀!」


    言昭華看著言瑞謙毫無形象的告狀大哭,心裏倒是有點心疼的,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看著他吃苦,言昭華也是於心不忍,可這個孩子前世和今世都沒吃過苦,所以前世給人算計的那麽慘,他也無力翻身,到了這一世,言昭華再不能眼看著他長歪下去,不管裴宣這個方法最後有沒有用,言昭華都想試一試,這對言瑞謙來說,真的是個機會,範文超最多就是讓他體力上苦點,有裴宣在,應該不至於把言瑞謙怎麽著,看這小子還有力氣在她麵前哭訴,言昭華就知道,他其實也沒那麽累,十幾歲的男孩子,精力好著呢,這會兒累了,過會兒力氣又來了,跑跑跳跳的傷不到根本,卻也能培養一個人的心誌,那些軍裏的將領,不都是從這一步慢慢熬下來的嗎?


    當然了,言昭華也不是要讓言瑞謙從軍,就是想讓他性格堅毅一些。想通了這一點,言昭華便果斷的拍拍言瑞謙的肩頭,說了一句:


    「什麽都別說了,你好好的,總能留一口氣吃飯的。」


    言瑞謙欲哭無淚的看著自家這個狠心的姐姐……現在收拾包袱離家出走還來得及嗎?


    言瑞謙回來之後,也沒等到謝淵找他談話,那頭範文超就給謝淵遞了書信,將當時的情況選擇性告知,謝淵這才知道,原來是言瑞謙在山路上撞著範文超了,受了傷,範文超覺得過意不去,又知道言瑞謙是長寧候府的嫡子,這才起了結交之意,反正信裏上下全都是對謝言兩家的溢美之詞,半點不摻雜私人恩怨,反而有一種看在謝言兩家的麵子上,再加上言瑞謙本身素質也不錯,他就順帶提拔一下的意思,也算賣了謝言兩家的人情。


    謝淵當即給範文超回了一封感謝信過去,並且正式將他的可憐外甥拜托給了範文超磨練。


    而言瑞謙當然不知道這背後糾結的利益關係,他隻知道這段日子一定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了,每天都被強行拉去鍛煉,回來的時候,手腳全都不是他的了,第二天無論怎麽酸痛,無論刮風下雨,範文超的人雷打不動的過來抓他,然後又是操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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