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今就隻剩下怎麽把言昭寧嫁去威武候府了。龔氏站起身來,由紅參攙扶著,開始在院子裏一步一步的踱步算計起來。


    這幾日的京中發生了不少大事,有一些官宦府邸同時被牽扯入了大理寺的案子中,有的削爵,有的流放,有的降級,總之,京中不太平,一些原本就有案底的豪門貴族們人人自危。


    與其他府邸的動亂相比,長寧候府過的可以說是再太平不過了。


    九月底的時候,言昭寧的禁足令終於解禁了,一早就到言昭華的院子裏來等著,言昭華起來洗漱後讓她進來,問道:


    「怎的來的這樣早?」


    言昭寧看著言昭華,心裏別提多酸了,原本還以為隻要自己解禁之後,出來對言修多說說好話,還有機會和言昭華鬥上一鬥,可沒想到,就在這幾天的功夫裏,言昭華搖身一變就成了昭華縣主,有食邑,有封地,從前她是嫡長女,自己是嫡次女,相差還不是很大,可如今,就算她解禁出來,在身份上就已經拍馬難追了,這讓言昭寧心裏怎麽能不恨呢。


    偏偏,言修如今對言昭華寵愛的跟什麽似的,就連她去給他請安,他都不忘讓她過來言昭華這裏再次請罪,心裏雖然不服,可言昭寧又不得不來。


    壓下心中不快,對言昭華輕聲說道:「我是來給姐姐道歉的,上次的事情是妹妹一時糊塗,著了小人的奸計,這才累及姐姐,幸好未釀成什麽大錯,否則妹妹該後悔一輩子了。」


    言昭華看著越發豔麗的言昭寧,後頸處的傷口應該還沒完全好,用滾雪細砂裹著,襯托的她越發秀麗,勾唇一笑道: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沒其他的事的話,就回去吧。」


    言昭寧忍著怒火,這三個月的禁足讓她增加了一些城府,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有什麽都放在臉上了。盡管被言昭華下了逐客令,卻還能忍住脾氣,可憐上前,說道:


    「姐姐還在生我的氣,我知道,我這輩子都沒法得到姐姐的原諒了,可姐姐也容我分辨分辨,我母親死的突然,父親隨即又在外征戰兩年多,我和彥弟年紀小,在國公府裏處處受製,他們哪裏尊重過我這個表小姐呢,我也是害怕,才會和龔姨娘走的近,日日受那龔姨娘的挑唆,也怪妹妹心誌不堅,做出那等害人害己的事情來,可是這三個月的反省禁足,讓妹妹真的悔悟了,你看爹爹打我打的這樣重,我後頸處的傷痕隻怕要隨我一輩子了,身上也有幾道淺淺的傷痕,雖未傷及性命,可姐姐也替我想想,我是個女孩兒家,受到這樣的懲罰,難道還不夠重嗎?如今姐姐被封了縣主,二哥哥又被封了世子,將來這個長寧候府都是你們的,你如今還要和妹妹這樣計較嗎?」


    言昭華看著她小小年紀,心機深重的模樣,搖了搖頭,歎息說道:


    「我不是和你計較,隻不過人和人的關係一旦破裂,就很難再修複了。你無需辯解什麽,我依然會把你當做我的妹妹看待,你也依然是長寧候府的三小姐,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從今往後,我隻希望你謹記自己的身份,別讓你的行為給長寧候府摸黑就行了。」


    言昭寧的指甲掐入了肉中,緊咬牙關,低頭看著自己的腰間的流蘇,等言昭華說完話之後,才開口回應,說道:


    「是,姐姐教訓的,我記下了,從今往後再也不敢了。」


    「記下了,就回去吧,我也沒什麽其他要說的了。」言昭華不想和她多廢話,便讓她離開了。


    言昭寧鼻眼觀心,給言昭華又行了一個恭恭敬敬的禮之後,才走出了言昭華的青雀居。


    言昭華讓染香她們把早飯送到她的書房裏去,剛剛坐下,就聽見窗戶外一陣清脆的鳥叫,染香和青竹對看兩眼,說道:


    「咦,哪兒來的鳥叫?我去看看。」


    言昭華看了看那窗戶,正納悶之際,心頭猛地一動,唰的站起來,嚇了青竹一跳,對染香喊道:「別,別看了。鳥叫多平常,有什麽好看的,我還想要用些烏雞湯,你去廚房看看讓他們燉下鍋去。」


    染香回頭,看了看言昭華和同樣一臉不解的青竹,呐呐的回了一句:「哦,是。奴婢……這就去。」


    言昭華也知道自己的表現太奇怪了些,可事關緊要,她表現的奇怪些,總比被人看出蛛絲馬跡要好,輕咳一聲後,對青竹也說道:


    「青竹就替我去跑一趟國公府,前兒舅母說要咱們府上那匹貢緞來著,到今兒都沒給她送去呢。」


    青竹也領命下去,和染香並排而出,兩人都覺得今天大小姐實在是太奇怪了,不過,兩人也不會多問,大小姐吩咐了她們隻管去做就對了。


    把兩個小丫頭送走,言昭華才大大的鬆了口氣,走到門邊,左右廊下看了看,然後才把門關了起來,打開了書房後麵的窗戶。


    探頭看了兩眼,卻是什麽都沒有,心頭一陣失落,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我想錯了?」還以為是裴宣呢,緊張了半天,原來真是鳥叫……


    被自己的瞎操心給逗得搖了搖頭,言昭華正要抬手去關窗戶,隻見一隻鳥籠子猛地送到了她的麵前,裴宣那張俊臉,隨即出現在鳥籠子之後,一個多月不見,他似乎又瘦了許多,眼底下滿是烏青,眼睛裏充滿血絲,一副沒睡好的樣子,身上穿的也是他的那一品紫袍的官服,這樣的裴宣,言昭華還沒有看到過呢。


    「怎麽,才多日不見,就不認識我了?」


    裴宣一開口,永遠都讓言昭華想用東西給他堵上,橫了他一眼,並不想給他好臉色看,這人一忙起來,也沒個音訊,一個多月連封信都不傳來給她,這樣她都不生氣就怪了。


    裴宣翻身入房,將一隻鳥籠子遞給了言昭華,說道:


    「瞧瞧,叫聲可好聽了,喜歡嗎?」


    言昭華將目光落在這畫眉身上,看著它光澤的羽毛,對裴宣白了一眼,然後就轉身走到了書房裏去,坐在太師椅上,坐下的那一瞬間,言昭華就有點後悔了,因為她自己也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幹嘛——她在鬧脾氣!


    是的,就是鬧脾氣啊!


    思緒開始飄遠,言昭華連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鬧過脾氣了,一直以來,她都活的戰戰兢兢,生怕走錯一步,又會如上一世般落入無底深淵,可現在,難道是她安逸了,竟然學會了對裴宣耍脾氣?她不該這樣的,可是,卻又好像忍不住似的,誰讓他這麽長時間不來找自己的?她就是想告訴裴宣,她也是有脾氣的,不是小貓小狗,高興了就來逗弄一番。


    忽然臉頰一癢,下意識一轉頭,接著唇瓣上又是一癢,一張近在咫尺的俊臉無賴的看著她笑,讓言昭華又氣又惱,羞得滿麵通紅,想站起來卻被裴宣按著肩頭坐在椅子上,隻見裴宣將她連人帶凳子搬起來轉了個方向,讓言昭華和他麵對麵,他彎下身子,雙手撐在言昭華椅子的兩側扶手之上,兩人麵對麵,裴宣離得很近,一雙比繁星還要明亮的瞳眸一眨不眨的盯著言昭華的臉,仿佛要在她臉上看出什麽來似的。


    言昭華覺得自己還在氣頭上,不該和他這般親近,他時隔這麽久不來找她,連個音訊都沒有,來了就占她便宜,實在太可惡了,並不想給他看,便想轉過頭去,從書案上拿了一本字帖擋在自己臉前,可剛一檔上,就給裴宣拉了下來,說道:


    「別擋著,再讓我看看。」


    言昭華搶不過他,別過眼,賭氣說道:「你看什麽呀?這麽些天不看,不也過來了嘛。」


    裴宣瞧著她小女兒的嬌態,心中別提多暖了,他一直覺得自己表白太過突兀,她對自己的感情還沒有想清楚,可如今看她這樣,應該是清楚的,這讓裴宣怎麽能不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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