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說道:


    「說實話,你這回用的手段可不高明,為了譚孝之的一句戲言,居然倒貼至此,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侯府千金,你好好想想,你身邊的那些千金們,有哪個如你這般自甘墮落,倒貼上門的?你娘是姨娘生的,可你卻是正房夫人生的,怎麽你的行事作風,卻和你那姨娘外祖母一樣呢?她是不是和你說,女人隻要進了門,男人就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了?你自己有沒有腦子,懂不懂分辨?龔氏能在定國公府站住了腳跟,那是因為國公糊塗,可你想過沒有,譚孝之糊塗嗎?譚夫人糊塗嗎?他們會讓一個失了貞的女子進門做正妻嗎?開什麽玩笑?好好的嫡女卻做出了連庶女都不屑做的舉動,你也是千古第一人了。」


    「別說了,姨奶奶不會害我!」言昭寧捂著耳朵,對言昭華大吼。


    言昭華的話太犀利,句句珠璣,刺的她耳痛心煩,盡管很想反駁她的話,可是言昭寧無論怎麽想,都想不出應該怎麽反駁,言昭華瞧她這樣子,便知道自己試探對了,言昭寧不會無緣無故的把目標盯在譚孝之身上,就算盯上了,憑她一個小姑娘,若是沒有人慫恿鼓動,怎麽敢做出這樣出格的事情?所以,言昭華一下子就懷疑到了龔氏身上,先把男人勾到手,然後再打入他的家庭,繼而當家做主,鳩占鵲巢,這是龔氏這麽多年積累下來的經驗,想讓言昭寧也如出一轍的重複,可是她卻忘記,自己就算再怎麽得寵,窮極一生,終究隻能是個妾,妾,不過大宅玩物爾,她以自身的經驗,毀了一個侯府小姐幹幹淨淨的未來。


    「我為什麽不說?言昭寧你是不是沒腦子?龔氏讓你這麽做是為你好嗎?她是徹底將你從嫡出的位置上拉了下去,讓你在嫡長當道的世界裏,連唯一占著的‘嫡’字都失去了,虧你還覺得她不會害你!她是不會害你,可是卻能將你拉下泥潭,她要你從今往後,再也不能以嫡出自居,她要讓你和她一樣,做一個低賤的妾侍啊!我要是你,現在就清醒過來,把你做的一切都告訴父親,趁著現在還沒有東窗事發,你的名聲還沒有被摧毀,一切還來得及,隻要你現在就跟父親一五一十的坦白,你想威脅父親,讓他出麵去找威武候府,讓他們接受你,這是天方夜譚,絕對不可能實現的,相信我,比起受你的威脅,他更願意掐死你,一屍兩命。可你若不威脅,那麽這件事也可以當做是你年幼無知闖的禍處理,你覺得,一個父親是心疼一個威脅自己的女兒,還是心疼一個在外麵受了欺負的女兒?」


    言昭華和言昭寧說著道理,不是為了言昭寧,而是為了長寧候府,言昭寧的事情絕對不能暴、露出來,而現在要做的,就是在事情被其他人利用之前,徹底杜絕了,所以,言修現在需要言昭寧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告訴他,這樣他才能做出對長寧候府和言昭寧最有利的判斷來,而不是將長寧候府和言昭寧的生死未來,全都交到龔氏手上決斷。


    言昭寧似乎還有些抗拒,可是她已經完全被言昭華給唬住了,本來心裏也就沒什麽底,可是,言昭華三言兩語擊破了防線,讓她完全跟著言昭華的意思走了,到現在,言昭寧還以為言昭華說的都是實話,一點沒有意識到,譚孝之這個名字,是被言昭華給騙著說出來的。如今言昭華又主動猜到了龔氏身上,更讓言昭寧相信,言修已經掌握了很多事情,突然覺得很可怕,言昭寧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覺得天衣無縫,龔氏也沒察覺哪裏不對,可是言修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把事情查的七七八八了,早知道事情這樣瞞不住,言昭寧也不會鋌而走險了,到如今騎虎難下的地步,難道真如言昭華所言,一切都是龔氏害的嗎?


    是了,可不就是龔氏害的嗎?龔氏定是恨她時常以嫡出自居,瞧不起她那個做妾侍的外祖母,所以,才想用這樣的方式將她拉下水,讓她從今往後都囂張不起來,讓她不敢和龔氏對壘,這樣龔氏不僅可以控製住她,若是能把她成功送入威武候府,那麽今後豈不是連威武候府都難逃龔氏的手掌嗎?


    言昭寧越想越覺得對,她和龔氏之間,本就沒什麽親情,跟著她不過是權衡利弊下的決定,這種帶著利益的防線最是鬆散不過,被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衝擊潰敗,讓言昭寧對龔氏心生疑竇,這就是言昭華的攻心之策,看言昭寧的表情,很顯然這個策略起效了。


    言昭華看著言昭寧垂頭思考的樣子,便知道她此刻心中定是將一切都推到了龔氏身上,不由得替龔氏搖頭歎息,有這麽一個善妒又沒腦子的外孫女,龔氏想把她扶上牆還真有點困難。言昭華說龔氏的居心叵測,那是應該的,畢竟她和龔氏有沒有血脈牽絆,說龔氏什麽壞話都不為過,可言昭寧不一樣,她是龔氏的親外孫女,龔氏有能耐,可以把謝氏這個庶女送進長寧候府做侯夫人這麽多年,那麽她定然也有本事將言昭寧送去威武候府做世子夫人,龔氏後麵肯定還有後招,可饒是龔氏再聰明,她也沒有想到,言昭寧這裏,會這麽快露餡兒,並且還給言昭華套出了些關鍵。


    可言昭寧其實隻要再聰明一點,對龔氏再稍微信任一點,興許她這個時候就能立場堅定一些,隻要靜下來,稍微動動腦子,必然能看穿言昭華的伎倆。可偏偏言昭寧腦子不聰明,卻還生性多疑,從來隻考慮自己的利益,不會替和她同一戰壕的人考慮事情,被人三言兩語詐出話,拖了後腿不說,還想著背叛,踩著替她張羅的同伴肩膀往上爬,爬上去之後,說不定還會轉過身來踹一腳讓她做墊腳石爬上坑的同伴,最好把他們全都踩入萬丈深淵,讓他們再沒有機會拖累她。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你不是應該看著我倒黴的嗎?你為什麽教我怎麽做?」言昭寧一連三個問題,對言昭華適當的表現出了自己的示弱。


    言昭華心中斷定,這番談話之後,言昭寧已經完全生出了拋棄龔氏的心,想要踩著龔氏,將所有罪責都推到龔氏身上,正如言昭華所言,利用言修的同情心,最後搏一把了。


    對於這樣一個白眼狼,言昭華騙起來當然沒有任何心虛:「我為什麽要教你?你自己想想清楚!從小到大,我何時真正對你不妥過?我們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姐妹,盡管母親不同,可是父親總是相同的,我說的話雖然難聽,可是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我若不說的過分些,你又如何能醒悟呢?」


    言昭寧似乎很感動,雙掌捂著臉,緩緩的蹲了下去,無聲的哭泣過後,才抬起頭對言昭華說道:


    「大姐,我知道錯了,現在就去向父親請罪。」


    言昭華說動了言昭寧,讓人去請言修過來。言昭寧當著言修的麵,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姨奶奶說替我看中了一門親事,就是威武候世子,她說譚世子前途無量,家世背景都是一等一的絕佳,人品相貌亦然,說要想辦法將我許給他,可是威武候夫人遲遲不應承她,她就急了,便讓我主動接近譚世子,一來二往,我便犯下了這不可饒恕的罪,我承認,我是把心放歪了,我不該做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可是姨奶奶一再承諾我說,隻要我和譚世子有了關聯,就有辦法把我嫁到威武候府去,可,可我哪裏想到,姨奶奶的方法,是讓我用這件事威脅父親呀!我一開始糊塗,沒想明白這裏麵的意思,還以為姨奶奶不會騙我,是真心想幫我,可是,先前由大姐與我分說之後,我才知道姨奶奶的險惡用心,父親……我知道錯了,可我大禍已釀,您就是打死我,我也已經犯了錯了,我與您倔強,那是因為我害怕呀,爹……我害怕……您說我,我今後可怎麽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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