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的袖子裏直直地滾落一個香囊,待溫玉良看清香囊上的圖案,頓時臉色大變:這香囊可不就是今日雲錦送與他的?當時他還是直誇雲錦手藝好,上頭的合歡花繡的似錦緞旖旎。後來二人雲雨差點被人撞上,匆匆忙忙時離開也沒能注意到那麽多,莫不是當時落在那了?


    「怎麽,玉郎認得這香囊?」雲歡彎了腰拾起那香囊在溫玉良跟前晃蕩了兩番。


    「這女子物件我怎認得?」溫玉良停了一停,又道:「就是覺得這香囊可真別致,莫不是歡兒準備做了,送與我的?」


    「呸!」雲歡含笑啐了一口,卻是認真道:「這等醃臢物件怎是我做的。玉郎不知,今日我昏昏睡睡之時,卻是有人推了門進來喚我,原本那些個丫鬟為了尋貓而來,卻是不知哪個不知羞恥的丫頭,帶了……」


    那一口氣含在嘴裏,直吊地溫玉良喘不過氣來,雲歡卻是壓低了聲音,憋紅了臉嬌羞道:「帶了男人在那做醃臢事。可恨我睡地昏昏沉沉,沒察覺到絲毫。丫鬟們進來是時,那兩人倒是跑了,就剩下這物件。不知玉郎可曾看到?」


    「不曾!」溫玉良一口否決,道:「我和大小姐見你睡著不忍喚醒你,半途我們便各自回院子了。這丫鬟……真真是不像話。隻是單憑這香囊,可能認出是誰?」


    「怕是有些困難,隻是我看這香囊用料精細,似是蜀錦,那年父親帶了蜀錦回來統共也沒給幾個院子,這一查倒是能查到。更何況,這香囊裏用的香料也是特別的。」雲歡恨恨道:「父親不在家,這些賤蹄子便想翻了天了!看我不揪出她來,好好教訓一頓!」


    那臉色,直教溫玉良心肝兒顫了一顫,心裏頭也是惱怒自個兒教人抓住了把柄,那一廂雲歡卻是歎了一口氣道:「原是想今日便將這東西交與母親的,可惜她今兒帶著張媽媽去了護國寺,怕是明兒才能回來。這醃臢玩意兒,還要在我這呆一夜,沒得汙了我的地界!」


    「歡兒別氣壞了身子。」溫玉良又是一番好話,匆匆安撫了兩句卻是起身告辭,待出了門,溫玉良麵色一沉:還有一夜,幸好,天不亡他,這物件還要在向雲歡這待上一夜。若是不能解決了這個後患,真叫人查到了雲錦的頭上,到時候不僅僅是向雲錦失了臉麵,便是他也可能被趕出向府。


    他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怎麽可能毀在一個小小的香囊上?


    溫玉良凝了眸子,終又悄悄地往後花園走去。


    入夜,向雲歡房裏。


    屋子裏,燭火明滅。屋子外,塵香站了片刻,聽屋內漸漸沒了動靜,方才輕聲喚了一聲,「二小姐?」


    外頭值夜的婆子丫鬟方才都被人喚走了,屋內卻依然沒有動靜。塵香私心想,平日裏向雲歡睡覺極早,即便外頭有動靜也是吵不醒她,更何況,方才她還在燭火裏添了迷香,向雲歡定然是睡著了。


    大著膽子將門一推,門輕輕地吱呀了一聲,塵香往裏一看,那床上的人背對著她,卻是動也不動。塵香想及白日裏溫玉良在後花園裏同她說起的那個香囊,忙去看向雲歡的梳妝台。


    「運氣真好。」塵香嘀咕道,她還唯恐向雲歡將這香囊藏在瞧不見的地方,沒想到,竟就大咧咧擺在桌麵上,向雲歡果真是個沒腦子的。


    塵香暗暗笑了笑,卻是將另外一個香囊放在原先的位置上。瞧那模樣,若不細看,倒是同原先的相仿。等做完一切,她才躡手躡腳地又出了門。


    值夜的婆子不過是被支走片刻,塵香不自覺的便加緊了步子,懷揣著那要命的香囊,她尋著那偏僻的路走,眼見著便要出了院子,院子裏卻是突然燈火輝煌。


    無數的燈籠突然往她的方向聚集,那敲鑼打鼓的聲音由近及遠,塵香一時無處可躲,從那亮處卻是走出個人來,待看清來人,塵香卻是腿一軟:前麵的人,分明就是此刻應在床上熟睡的向雲歡!


    「塵香,你好的膽子!」向雲歡臉上卻滿是悲戚的神情:「我平日待你不好麽?你什麽不好做,竟是做偷兒?」


    「二小姐,你說什麽?」塵香強自鎮定,從人群裏卻是走出個婆子拉扯著她的手,她的衣裳頓時撕扯了大半,衣襟處露出一小片潔白,那婆子渾然不顧,直接從她的懷裏掏出了那香囊。


    「不要臉的賤蹄子,竟是偷到自個兒主子頭上了!」婆子推搡了她兩把,塵香禁不住,一下變跌坐在地上,待回過神,卻是扯著向雲歡的衣襟道:「小姐,奴婢冤枉!奴婢這是……是奴婢的幹娘張氏讓奴婢領了這香囊去尋她……對,就是幹娘想早些查這香囊的來處的。小姐,你信我!」


    她邊說著,邊磕頭。院子裏的人越聚越多,她隱約覺得今日定然要出大事了。可此刻,她卻隻想搬出張氏,那是夫人身邊的老人,便是二小姐也要給她兩分薄麵的,她一定不會有事。


    塵香默念著,哪知從斜下裏衝出個人來,當著她的麵隨手便是一個大耳刮子,直抽地塵香眼冒金星,她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人,卻正是張氏。


    「賤人!我何曾讓你去小姐那求東西!」張氏齜牙賬目。今晚她原本陪在夫人身邊進香禮佛,哪知將近半夜卻是有人請了她回去,她原本疑惑,可跟著二小姐站在旁邊的屋子,卻是將塵香下藥過程看了個一清二楚。


    這般精致的香囊,又怎麽是塵香能有的東西?


    張氏又是一個耳刮子扇過去,轉身卻是跪在雲歡的跟前求道:「二小姐,塵香還小,定是看這香囊好看才會歪了心思,小姐你大人有大量,饒過她這一回吧!」


    想用苦肉計麽?雲歡暗笑一聲,原本便曉得張氏奸詐,那耳刮子是打得實在,可是,卻遠遠不夠痛快!


    上一世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誰出賣了她,害她這般慘,直到後來她出了府,塵香反倒成了溫玉良的妾,她方才明白,這禍害到底是誰!


    她的丫頭,賣了她,卻不過是為了換得一個妾的地位而已,她向雲歡,竟是這般廉價!


    打蛇,不就是要打七寸麽?


    雲歡冷笑一聲,隨手卻是喚金雀道:「金雀,將塵香房裏的東西帶上來!」


    金雀應聲而來,手上卻是捧著個紅楠木的妝奩。當著眾人的麵,雲歡緩緩打開那妝奩,塵香原本還有些疑惑,可看到雲歡拿出那隻紫玉釵時,她的臉頓時有如白紙,可更讓她意外的是,雲歡在那妝奩裏,竟是又取出了數支樣式精致的步搖、華盛,末了,竟還取出了幾盒子胭脂口脂。


    「這,這是……」饒是張媽媽的臉色都變幻幾番,扭頭去看塵香的臉色,頓時心下大疑。


    「媽媽,那不是我的,不是我……」塵香哆哆嗦嗦地朝張媽媽解釋,那些步搖,華盛她從未見過,唯有那隻紫玉釵,那是溫玉良送與她的,還有胭脂,那不過是她幫溫玉良傳了幾回消息,溫玉良表感激的禮物。


    可這些解釋方要出口,塵香的腦子卻突然一醒,電光火石間,她猛然抬頭,卻是看到雲歡眼裏還未退去的厭惡神色——這一切,她似乎了然於胸。


    塵香隻覺自己跳進了一個早就為她挖好的陷阱,憤怒讓她刹那直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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