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耐心,做不了大事。」阮直冷笑,「誰說我沒有計劃,隻是還未到……」不曾說完,外麵傳來老太太的聲音,「阿直,你回家了也不告訴我一聲,還從角門溜回來,你是飯也不想吃了嗎?」


    阮直一陣頭疼。


    那是阮老太太,殷絡早前已經打探過,連忙收了短劍於袖中,低聲道:「趕緊把你母親打發掉,事情還未談好呢!」


    她迅速的藏在了屏風之後。


    阮直拉一拉剛才被弄皺的衣袍,打開一條縫道:「娘,我現在很忙,您有什麽事情晚一點再說,這飯我也不急著吃……」


    「什麽不急著吃?」老太太用力擠進來,指著兒子的鼻子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能避就避,不願意聽我說話!」


    「哎呀,娘,您不要胡思亂想,我怎麽會不想聽您說話呢?走走走,」阮直急於把老太太帶走,嘴巴都變甜了,「我現在就跟您去吃飯,行吧?」這勸走,看樣子是不成了,隻能自己跟她一塊過去。


    態度異於平時,自己兒子,自己最清楚,老太太狐疑的看了阮直一眼,突然轉頭,在房裏打量:「我怎麽聞到一陣香風呢?」


    阮直嚇一跳,他娘鼻子這麽靈嗎?


    可也不怪老太太,委實阮直身邊沒有個丫環,那就沒有女人身上的一絲胭脂氣,可殷絡到底是姑娘家,今日又不是夜行打扮,白日惹眼,就是尋常姑娘家的裝扮,不說濃妝豔抹,身上本就有女兒香,且腰間荷包也是香的。


    「娘,您是得了風寒,鼻子不通嗎,哪裏有什麽香味……」


    「胭脂粉兒。」老太太盯著阮直,忽地伸手,在他肩頭撿了一根頭發,「你瞧瞧,這是什麽?」


    長長的一根烏發,捏在她手裏。


    屏風之後的殷絡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頭發太濃密,有時候是會落發,剛才拿劍威脅阮直,竟掉在他身上了嗎?


    阮直更是目瞪口呆。


    「你這裏是不是藏了女人?」老太太目光一閃,眼見靠窗隔了個屏風,疾步就走過來,與躲後麵的殷絡直接打了個照麵。


    阮直心裏咯噔一聲。


    「這是沈姑娘!」他連忙介紹,「其實今日是有客人在,沈姑娘她是來跟我談生意的。」


    他怕殷絡衝動,拔劍對母親相向。


    可這老太太,殷絡再如何也不至於去傷害的,她順著阮直的話道:「老太太,我是來跟阮大人取經的,聽聞阮大人原先是商人,去過西域,便是來問一問,我打算開個香料鋪。不過我不知阮大人與您有什麽矛盾,我們這兒正談著,突然就叫我躲起來。」


    真是聰明人,全都推他這兒了。


    老太太立刻就瞪向兒子:「你好好的把沈姑娘藏起來幹什麽?」


    「這還不是因為您嗎,天天叫我去相看姑娘,我怕您誤會,嚇著沈姑娘。」阮直跟殷絡道歉,「不好意思,冒犯姑娘,生意我們下回再談吧。」


    殷絡便要告辭。


    老太太瞅著她,這姑娘身量高挑,五官精致,站姿筆直,說話時,眉宇間蘊著一股英氣,不像不正經的,老太太本來是怕兒子藏了什麽青樓女子,那可比不娶妻還要叫人發愁。但這姑娘看著不錯,跟兒子站一起,那叫一個般配。


    「沈姑娘,你既然都來了,就在這裏用頓飯,這不還要談生意嗎?」老太太笑著挽留她,「別急著走,我這就叫人去擺飯。」高聲吩咐方舟,「去廚房說一聲,有客人來了,多炒幾個小菜。」


    「您真客氣,不過我這還有事兒……」殷絡怎麽肯。


    老太太笑道:「你不是要開香料鋪嗎?」她朝阮直使眼色,「阿直,哪裏有客人來,都不留飯的?你好好同沈姑娘說說香料的事情,我們阮家在晉縣,就有一家大香料鋪,我們拿的貨可是最好的,就是京都的香料鋪都比不上。」


    老太太甚至拉住了殷絡。


    殷絡到底是姑娘家,對阮直狠,可對老人家狠不起來,就朝阮直使眼色,希望他開口幫一把。


    阮直卻一笑:「既然我娘盛意邀請,沈姑娘就不用再客氣了,等吃完飯,我們正好繼續談生意。」


    難得有個人來一起分享他母親的嘮叨,阮直突然覺得很不錯,正好也可報剛才殷絡拿劍威脅他的仇。


    殷絡差點被氣死。


    老太太卻笑開了花。


    吃飯的時候,時不時得看殷絡,差點想親手布菜,那眼神跟看兒媳婦沒個兩樣,殷絡哪裏還有心思談事情,吃完了,連忙就告辭了。


    「這姑娘越看越俊,阿直。」老太太追問,「她住在哪條街上?父母也是做生意的嗎?你們怎麽認識的?」


    報仇是報了,但自己的麻煩也不小,不過殷絡應該就住在京都的哪家客棧,為防以後再被她偷襲,是該查一查,阮直笑道:「我也不清楚,實在就見過兩麵,第一次是在街上買東西認識的,今兒是第二次,哪裏知道這些。」


    「那你下次遇到一定要問問!」


    怕母親嘮叨,阮直一口答應:「我知道了,我現在去書房,真的有卷宗要看,我這觀政也不好當,都是些零碎的事情,但這要弄不好,指不定就歇菜了,別想能升任,您千萬別來打攪!」


    老太太看他一臉正經,又見答應了,便是沒有再說。


    阮直徑直去了書房,誰想一關門,就感覺到屋裏有人,轉頭一看,少年身材修長,穿一襲暗藍色的夏袍,正拿著他案上的玉石轉珠把玩。


    這地兒是沒法待了,誰都想來就來,等會兒看他不把那幾個看家的護衛打一頓!


    阮直捏了捏眉心,問陸策:「怎麽,皇上有什麽旨意嗎?」


    皇上沒有旨意,卻是阮直那外甥女兒,生出了雄心大誌,要與他共謀大計,陸策想起蘇沅得意又期待的眼神,嘴角不由挑了挑,放下轉珠道:「三表妹知道我們的事情了。」


    「什麽?」阮直大吃一驚,「她怎麽知道的?」


    在阮直印象裏,蘇沅就是個小管事婆,樣樣事兒都要操心,可也不至於聰明到這個份上,他問:「是你告訴她的嗎?」一把抓住陸策的手臂,「你什麽意思,你把我卷進來就算了,怎麽還要牽扯到沅沅?她一個小姑娘,你能利用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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