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問題原本是在顧已得知事情真相之後就該問的,卻一直拖到了現在,不是不想,也不是忘了,是太怕了,怕他真的像想象中那麽苦,怕遲焰真的走過地獄,可即便怕,他還是想知道。那些錯過的,即便不能陪著,他也想感受。遲焰懂他所有的感受,於是笑了:“已哥以為我是怎麽過的?被人欺負?吃不飽穿不暖?惹了不該惹的人被人孤立?像電視劇電影裏的那樣?”顧已的視線落在遲焰眼角的那道疤上,伸手過去輕輕撫摸,語氣很輕的問他:“有被欺負嗎?”“沒有。”遲焰因為顧已的碰觸而閉上眼睛,笑了笑,風輕雲淡的語氣,像是在講一場別人的故事:“這是個法治社會啊已哥,那裏就是整治不法份子的,怎麽可能發生那樣的事情?”“沒有自由是真的,但絕對不亂,四周都有監控,你和誰有了矛盾,剛舉起手來監控都能自動報警通知民警趕過來,不想關禁閉的話,就隻能老老實實的,而且裏麵都是監督小組製度,幾個人一組,要是一個人犯了紀律,全組一起挨罰,所以就算有人想不老實,組裏的其他人也會想辦法讓你老實的。”遲焰說的漫不經心,可顧已還是想象不到,想象不到裏麵的生活,也想象不到本應該走進大學的遲焰究竟是如何適應的。就那麽在裏麵一點點的說服自己接受現實,或許這樣的心路曆程,顧已這輩子都感受不到。“難熬嗎?”顧已問。“難熬。”遲焰睜眼看著顧已:“想你的時候尤其難熬,可現在出來了,在你身邊,回想起來便也覺得沒什麽。”“出來了為什麽不來找我?”顧已看著他。遲焰笑笑:“不敢,怕已哥身邊有別的人,怕已哥不要我,那樣我會很沒麵子的。”這話沒有前一句真誠,但顧已也沒計較,更沒有逼問,他能想象的到從裏麵走出來的遲焰,麵對脫節三年的社會,上不了的大學和回不去的家是什麽心情。遲焰昨晚說過,說‘你碎了,我也就不完整了’,可遲焰沒有說的,顧已也懂,為了護得自己的完整,遲焰讓自己碎了,或許那個時候破碎的他不是不想回來,而是不能回來。夜很深了,兩個人都已經很久沒有休息好,遲焰有點困,但不知道是不是顧已白天休息了3個小時的原因,看著要比自己精神的多。顧已不睡,遲焰也不敢睡,可顧已一直沒再說什麽,躺在那裏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麽,但能想什麽呢?左右除了當年的事情也不會有別的了,遲焰不想顧已想那些,他們現在需要休息,好好休息。可有什麽辦法呢?安定藥今天吃過不能再吃,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方式能讓顧已暫時忘卻那些,好好休息嗎?有的。遲焰想到了前段時間自己噩夢連連無法入睡的時候,若入睡之前顧已拉著自己做一場運動就會好很多,他盯著顧已看了一會兒,開口道:“已哥,我想上你。”這句話說完之後,遲焰能夠明顯感覺到顧已的呼吸似乎都停了一瞬,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於是轉過頭來看他,遲焰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問他:“行麽?”“你想上我?”顧已重複了一遍。“是。”顧已沒說話,遲焰也沒說話,就那麽靜靜的看著他,時間並沒有過去太久遲焰就看到顧已點了頭:“好。”“已哥說真的?”遲焰眯了眯眼睛。“真的。”顧已看著遲焰:“你想你就來。”於是遲焰在顧已話音落下的第一時間就翻身而上了,顧已很平和的看著他,甚至還伸手雙手托了他一把,但遲焰並沒有立刻動作,仔仔細細的盯著顧已,問他:“已哥,你知道我原本不想在下麵,對嗎?”顧已點點頭:“知道。”“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想這麽做很久了,對嗎?”“嗯。”顧已說。遲焰笑了笑,低下頭去湊到他的耳邊,輕聲問他:“那已哥知不知道,當年那兩張小字條寫的都是上?”顧已沒說話,這個問題看來是不知道。顧已是天生的上位者,而遲焰雖然是後麵才發現自己喜歡顧已,喜歡男人,但眼瞧著也根本不可能是下麵的,所以兩個人在正式在一起,又水到渠成**應該發生點什麽的時候,可謂是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保衛戰。時間長到顧已都覺得他們可能要擼到灰飛煙滅。後來有一次即使擼完兩個人也沒覺得多爽,反而越來越暴躁的時候,遲焰盯著顧已看了幾秒,說了句:“我們來抽簽吧,誰抽到下誰就妥協。”顧已那時有些沒理智,這麽幼稚的裁決竟然也點了頭,於是遲焰去寫了兩個紙團,拿回來讓顧已抽,顧已閉著眼睛隨便抽了一個,紙上寫的是上,遲焰看了一眼,嘖了一聲,順勢把自己手裏的就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願賭服輸的大大方方的趴在了床上:“來吧。”他們的位置就這麽決定了下來,甚至在顧已猶在不可置信沒有動作之後,遲焰還主動了一把。當時的顧已覺得自己既然抽到了上,那麽遲焰的自然而然是下,卻沒想到這份運氣也是愛人無聲的妥協。“感動嗎?”遲焰挑了挑眉,問他。顧已沒說話,隻是看著他,遲焰笑笑親親他的嘴巴,說:“睡吧。”“嗯?”顧已疑惑出聲:“不來嗎?”“不來。”遲焰翻身下去:“你這嗓子太難聽了,要是叫出來,我怕我會軟。”顧已輕笑一聲,不說話了,他也突然明白了遲焰的用意,他並不是真的想要上自己,他隻是不想睡覺之前占據自己腦子裏的東西是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於是把當年的事情說出來逗自己開心。“心意收到了。”顧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