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月底之時,阮家傳來好消息,阮直終於要成親了。


    因殷絡沒有父母,故而這定親的儀式非常簡單,便是雙方交換下庚帖,定好吉日。


    為準備充分,選了明年三月,老太太至此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終於不在阮直耳邊嘮叨了,阮珍也是鬆口氣,轉而替蘇沅擔心。上次陸策傷了陸靜英一事,鬧得沸沸揚揚,聽說陸靜英的臉到現在都沒有好,陸煥揚惱恨這兒子,還曾動過手,阮珍便是過來探望蘇沅。


    這座二進院子在依雲樓附近,周圍是個小湖泊,尋常很是幽靜,不過陸策住過來之後,將養得鳥兒也都帶來了,掛在遠處的樹枝上,偶爾便是傳來一陣悅耳的鳥鳴。蘇沅此時正坐在窗口做針線,聽說母親來了,連忙迎上去。


    「娘,我也正想您呢!」她拉著母親的手,「您既然來了,午膳跟我一起吃吧?」


    「好。」阮珍笑笑,同她一起坐下來。


    蘇沅吩咐寶綠去廚房傳話,讓多準備幾個拿手小菜:「兩個廚子是表哥從桐州帶來的,廚藝非常好,您一會兒嚐嚐。」


    女兒眉飛色舞,竟是沒有一點的擔憂,可明明而今這境況,怕那陸煥揚,廖氏心裏恨透了陸策,也會牽連蘇沅。阮珍輕聲道:「沅沅,你沒有事情吧?大夫人那裏,有沒有……為難你?你可晨昏定省?」


    陸煥揚要用家法不成,還被陸策打敗了,廖氏怕是氣暈了頭,這陣子什麽動靜都沒有,不過蘇沅也打定主意了,反正就算來,她也不怕。再說,還有太夫人坐鎮呢,陸煥揚自個兒先戴了不孝的帽子,而今要拿陸策的不孝做文章,怕是會被人笑掉大牙。


    「自從我嫁過來,母親便是不曾提什麽晨昏定省,而今也一概免去。」蘇沅寬慰阮珍,「您不用擔心,我這裏清靜著呢,不沾他們的事兒。若是覺得悶,便是去同二姐,三妹說說話。不過二姐,要出嫁了,我這幾日打算做一座繡屏送給她,放在案幾上,看到了也能想起我。」


    阮珍摸摸她的頭發:「你們感情不錯,是該這樣。」


    「慎兒,繡兒呢?您怎麽不帶來?」蘇沅問,「可會說話了?」


    提起孩子,阮珍就笑:「繡兒倒是經常嘀嘀咕咕的,就是不知道說什麽,有回老爺貼在她耳邊聽,說是在喊爹,我過去一聽,一點兒沒聽出去,許是騙我的。慎兒呢,不太出聲,就是能吃,能動,前幾日都能獨個兒站著會兒了。」


    「我過兩日就去看看他們。」蘇沅想一想,又等不及,「要不,我們用完午飯一起過去?」


    「我才來,你又去,會不會……」


    「表哥娶我的時候便說,隨時能回去,我就不信,他敢說話不算數。」


    女兒囂張的模樣,阮珍哎呀一聲:「策兒是你相公,你可不能恃寵而驕了,這種話被你祖母聽見,也會訓斥的。」


    「曉得了,娘,我也隻是同您說說。」母親的性子一直都這麽軟,蘇沅也不強嘴。


    兩人吃完飯,蘇沅叮囑丫環幾句,同阮珍去蘇家。


    「你外祖母最近可忙了,要打新家具,又要布置新房,嫌你舅父住得這屋舊了,還專門來問我,怎麽弄好。」


    聽得出來,外祖母與母親的高興,可惜那沈姑娘的身份……蘇沅閉緊了嘴,一點不敢提,提了,舅父肯定會跟她結仇!


    走過月亮門,沿著甬道,她們往垂花門過去,卻見一頂轎子在前麵停下來,兩個女管事守著,等丫環撩開簾子,親自上去將轎子裏的人扶出來。那人穿著秋香色的褙子,一條月白裙,雖然沒露麵,光個身段,蘇沅也認出來了。


    竟然是陸靜英。


    她臉上蒙了層紗,朝她們走過來。


    陽光燦爛,對麵竟是兩個美人兒,阮珍拉著蘇沅,母女兩個生得無以倫比的秀美,要是往前,她並不放在心上,但現在,陸靜英隻覺一根針猛的刺進心口,恨得渾身發抖。她那傷口恢複緩慢,都這麽多天,還是一道長疤,連禦醫都治不好。


    為此吳宗炎進了好幾次宮,然而徒勞而返。


    偏偏,這罪魁禍首竟然還好端端的,太後娘娘說查,但最終都沒有個論斷下來,便是不了了之了。


    她委實在國公府住不下去,又聽說母親想盡辦法,尋得一個大夫,便是回娘家來住住。結果一眼就看到蘇沅。回想起來,蘇錦便是因她,與自己生分了,後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其實都是拜蘇沅所賜。


    她袖子微微一動,落下一根鋒針來,倘若這針刺入蘇沅臉中,不知是何景象呢。


    念頭一動,卻見蘇沅身前突然就多出了一個人,不知何時,陳新擋在了那裏,她眼眸微微一眯,收回針,從他們身邊而過。


    衣裙擺動,渾似有冷風襲來,帶著一種極為刻骨的恨。


    蘇沅心頭一跳。


    想到陸靜英的手段,忍不住生出了些寒意。


    她疾步同阮珍走去了垂花門。


    陸靜英幾乎是咬著牙控製住了那種衝動,來到廖氏那裏,一時忍不住脾氣,同廖氏道:「沒想到我那二嫂還是好好的。」


    沒有替女兒報仇,廖氏未免慚愧,低聲道:「靜英,你而今還是先把臉治好罷。」


    「治得好嗎?」陸靜英扯開麵紗,「您看看!」


    潔白的臉龐上爬著一條紅色的疤痕,觸目驚心,廖氏倒抽一口涼氣,眼淚落下來,抽泣道:「那孽子實在太狠毒了,當初就不該讓那賤人生下來,他真是你,是嶸兒的命中克星。你放心,我總有辦法對付他。」


    「有也不至於拖到現在了罷?」


    「靜英,他身邊有護衛,每日都守在那裏……」廖氏拍拍陸靜英的手,「且那老東西也護著他,做出這種事,居然也不斥責一句。」


    祖母是完全不認她了罷,陸靜英閉了閉眼睛,手指掐入掌心,她就不信沒有辦法弄死陸策跟蘇沅了。


    「我們先不說這事兒,老爺除了擔心你的傷,便是親家爺了,怎麽,他真的與太後娘娘有罅隙了嗎?到底是為何事?」


    陸靜英搖搖頭,她那日在宮裏,也是目睹了吳太後的所作所為,便是偏袒陸策,不管她的傷。為這事兒,公公也甚是頭疼,最近便是大門緊閉,任何客人都不見,不過晚上她聽丫環說,倒是經常有幾個門客在,但她問起吳宗炎,又說沒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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