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複,五軍都督?」殷絡很是吃驚,「你怎麽會去刺殺他呢?」


    「假刺殺,真離間。」阮直伸手揉了揉胸口,這裏剛剛吃到一掌,「那莫指揮使的劈山拳可不好學……」說著頓了頓,站起來,側耳細聽。


    「你把官兵引來了不成?」殷絡也站起來,神色鄭重。


    「放心,尋不到這兒,我當時替你置辦這處宅院,便是因此位置好,四周複雜,」他聽了會兒,又笑了聲,「再說,我又沒有留下血跡。」


    那是取笑她上回了,殷絡白他一眼,想要反駁,卻見阮直臉色慘白便是道:「你這是內傷,金創藥也無甚用,是不是得去看大夫?」悄悄打開窗口,探頭看去,隻見外麵一片漆黑。


    月光從窗口灑入,照在她肩頭,阮直才發現殷絡隻穿著中衣,被晚風一吹,貼在身上,胸前鼓鼓囊囊的,他的心突然跳快了一些,走上前把窗子一關。


    「不要冒險去尋什麽大夫,萬一撞上得不償失。」阮直從懷裏拿出一盒藥丸,就著桌上冷水喝了,坐下來道,「我無事,歇息會兒便好了。」他瞄一眼殷絡,「你穿得那麽單薄,是要睡了罷,不用管我。等上兩個時辰,我自會離開,你睡你的。」


    殷絡臉一紅,連忙搭了件外衣坐在床上。


    讓她睡卻睡不著,屋裏有男人,她不習慣,但阮直卻沒有聲音了,等了很久,沒聽到他說一個字,倒是他的身體好像不安分,總是在挪動,許是受傷不舒服了罷。這椅子硬硬的,椅背又不夠高,他的後背大部分都露在外麵,沒個可借力的地方。想到那一口血,殷絡歎口氣,從床上下來,伸手推一推阮直:「你去床上睡著吧。」


    阮直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女人站在旁邊,一頭青絲披下來,神情是少有的柔和,他問:「你說什麽?」


    「你睡床上。」這種話她不慣說,聲音低低的。


    阮直心頭一喜,暗想殷絡到底是女人,果然容易心軟,假意道:「這怎麽行,我睡了,你睡哪裏?我還是將就在這裏坐著吧……」說時又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在極力忍耐。


    夜又涼,他隻穿了夜行衣,殷絡心想真不管,萬一坐到天亮,傷嚴重了怎麽辦?他還要去衙門呢,被人識破暴露真相,那什麽計劃都無用了。殷絡咬了咬唇:「你我各睡一邊就是了,反正早晚都會如此。」


    她在靠裏的那邊躺下來,搭上半邊被子。


    阮直聽從,脫了鞋睡在外麵。


    都沒有再說話,但兩個人的心都有點亂,殷絡忍不住往裏挪了挪,豈料阮直跟著也挪過來,她終於出聲,非常警覺:「你幹什麽?我是看你受傷,讓你好好歇息下,可不是讓你……」


    「讓我什麽?是被子太窄,蓋不住。」阮直淡淡道,「看來我們成親之後,得做條寬點的,不然……」兩個人可能睡著睡著就要貼一起了。


    殷絡臉紅了紅,不知道說什麽好。


    女人身上的香味四溢,這枕頭上,被子上,都有她沾過的味道,阮直心猿意馬,這種感覺是陌生的,三十來歲的男人,見過的女人不少,但他以前沉溺於報仇,不曾有過綺念,現在不知不覺,竟是對殷絡有點非分之想。自從那天想咬她耳朵之後,這念頭越來越強,阮直眉頭擰了擰,該不是自己真的到了發情的時候了吧?


    他側眸看了一眼殷絡,她背對著他,昏暗中,隻能看見她烏黑的頭發,還有肩膀,那肩膀在被子之下,稍許露出了一點樣子,小小的,肩頭圓圓的,握上去肯定很舒服。他收回目光,更加確定自己是發情了,也不怪母親催得急,男人到一定年齡恐怕真是熬不住的。


    他微微吐出一口氣,突然很後悔耍手段留在這兒,又不能對殷絡做什麽,可不是坑自己嗎?


    受傷本來就不舒服,加上這個,更加難過!


    不過殷絡也一樣睡不著,但因麵子,不曾碾轉反側被阮直發現,兩個人硬生生熬了一宿,趁著天還沒亮,阮直趕緊溜回家,好好補了一覺。幸好第二日是休沐,又歇息了一整天,等到後日,也就正常去衙署了。


    蔣複被影子刺傷,京都又進行了一輪搜查,不知不覺,便要到蘇家小少爺,小姑娘的周歲日了。


    蘇錦惦記陸嶸,以周歲為由來陸家,說是要來看看蘇沅,有沒有什麽準備。


    結果蘇沅日上三竿了還沒有起,倒不是沒醒,是懶得動,自從她願意之後,這男人也不知是不是憋得久了,一開始幾次倒還知道節製,等到她後來不覺痛意了,便是好像要撈回本一樣,隻要他在家,總得折騰一番。昨夜也是如此,她在被子裏揉了揉腿,起來穿衣服,眼見胸口好幾處淤紅,自個兒倒是臉一熱,背過身去將抹胸穿上,方才下來。


    「你這日子比我還好過呀。」蘇錦見到她就笑,「我若是像你這般,早就被祖母責罰了。」


    這晨昏定省都沒有,過得自在。


    但在蘇沅看來,這還不是最自在的,再等上一年半載,她的舒服日子才真的來了呢,笑一笑道:「你要羨慕,你也早點嫁啊。」


    蘇錦臉就紅了紅:「這我可不急。」又催她,「你先吃早膳罷。」


    「你要不要也吃點兒?」蘇沅坐下來。


    「不用,我一早上吃了許多,而今還很飽。」蘇錦瞄她一眼,斟酌言辭,見她吃得差不多了才道,「你那婆婆還在病著嗎?我聽說大表哥還去照顧她了,可大表哥自己不是還傷著嗎?」


    「那是沒辦法,陸靜英又不在,我是不會去的,那就隻剩下大哥了。我倒是沒想到,大哥還挺有孝心,自己熬著藥吃呢,還給他母親端茶倒水。」


    可這廖氏配嗎,蘇錦咬了咬嘴唇,將陸靜英養成這樣,而今臨到事情了,又要陸嶸照顧,她有點心疼陸嶸。從小父親不疼,母親也不愛的,陸煥揚被貶官,恐怕這個家的重擔就要落在他身上了。也不知自己,跟他……她麵色一時非常的複雜,蘇沅已經嫁給陸策,她要嫁給陸嶸,家裏會同意嗎,那廖氏,陸煥揚怕也不會同意。當初陸靜英鬧得事兒,已經叫他們家很不喜歡自己了,而且陸策夫婦又與他們不合,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妥。


    看蘇錦奇奇怪怪的,蘇沅心頭一動,詢問道:「年後,孟夫人可來過?」


    蘇錦搖搖頭:「還不曾,倒是送過幾盆花予祖母。」她心想,怕是早晚要跟祖母,父親提了,不然真定親了就晚了,就是不知道,長輩們是何反應,母親應該會站在她這一邊。


    兩人正說著,便是有丫環通報,說陸嶸來了。


    猝不及防,蘇錦臉一紅。


    蘇沅也有點驚訝,但她看見蘇錦臉上的紅色,心裏的念頭也越發堅定,看來這兩人真有什麽,她笑著道:「請大哥進來吧。」


    陸嶸傷還沒有徹底好,隻是聽說蘇錦來了這裏,難以遏製思念,非常想見一見,正好準備了兩個孩子的周歲禮,便是拿著這借口過來,與蘇沅道:「慎兒,繡兒周歲,我這樣子不易去蘇家,這兩樣東西勞煩弟妹替我送過去罷。」說話時,忍不住就看向蘇錦,一如不見如隔三秋,這目光好似拿米糊糊在了臉上,拔也拔不掉。


    傻子,蘇錦心想,怎麽能這樣明顯呢,她朝他狠狠瞪一眼。


    見她生氣了,陸嶸才把目光移到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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