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有完沒完了?我爹爹是國公爺,你對他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張洢不服氣的嚷嚷。


    張劼一把拉住張洢,低聲吩咐,「阿洢,不許多嘴。」


    張洢憤憤不平的瞪著唐夢芙,卻不開口說話了。


    張劼向唐夢芙陪不是,「唐姑娘,舍妹失禮,我代她向你道歉。」


    唐夢芙道:「這些細枝末節,我向來是不在意的。我隻在乎,令妹如此行事,最終會得到什麽樣處罰?」


    張劼厚顏求情,「舍妹年幼無知,隻是想和唐姑娘開個玩笑,把你拉到無人之處嚇唬嚇唬罷了。還請唐姑娘大人大量,原諒她這一回。」


    唐夢芙一笑,「令妹是不是開玩笑,是不是隻想嚇唬我,這個稍後再說。張世子,我猜舞陽侯夫人是你請回來的,而且你請舞陽侯夫人回定國公府的目的,是要替楊應期、楊應全減輕罪名,求得寬赦,是麽?」


    「你,你……」張劼大吃一驚。


    舞陽侯夫人也不禁詫異的多看了唐夢芙幾眼。


    齊國公、齊國公夫人、蔣夫人等已經見識過唐夢芙的本事,這時雖也有些出乎意料,卻不像張劼和舞陽侯夫人那般驚訝。


    「你胡說什麽呀,我兩個舅舅減不減輕罪名,和你有什麽相幹?」張洢記性不好,明明才被她哥哥斥責過,這時氣往上湧,又質問起唐夢芙。


    唐夢芙嗤之以鼻,「我的親人今年本來應該參加豫章鄉試的,但知道主考官是楊應期,就決定不考了。你覺得楊應期的罪名和我有何相幹?」


    「原來唐姑娘和我舅舅有仇怨。」張劼明白了。


    唐夢芙嫣然,「你總算還不太笨,比你妹妹聰明多了。其實楊應期、楊應全雖然投降寧王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生機。二楊與逆黨素無管屬,賊軍奄至,暫被脅從。脅從罪名一定,未必便死。古語道得好:‘無兵無糧,因甚不降’,如果當時真是盡了全力守城,為了保全百姓無奈降敵,朝廷也不是完全不講人情的啊。」


    張劼熱血澎湃,「唐姑娘說得太好了!」


    舞陽侯夫人不由的怔了怔。


    眼前美麗小姑娘侃侃而談,從容不迫,小小年紀,見解卻很是高超啊。


    齊國公夫人和蔣夫人狐疑的交換個眼色,不知道唐夢芙何用意。唐夢芙明明和楊應期有宿怨,以至於家裏的親人連三年一次的鄉試都不參加了,張勆更是不喜二楊,唐夢芙怎麽替二楊策劃起來了?


    不光張劼誇獎唐夢芙,楊氏也刮目相看,淚光閃爍,「唐姑娘,原來你不計前嫌,心地如此仁善。你有這份心便好,我承你這個人情。」


    唐夢芙笑了笑,話鋒一轉,「我不明白的是,以脅從、保全百姓為名替二楊減輕罪名的法子,為什麽你之前不想,今天才找了舞陽侯夫人過來?你早幹什麽去了?」


    張劼迷茫的張開口,唐夢芙抬手製止,「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一定是曾經以為找到了營救的門路,那個門路在你看來萬無一失,所以你根本沒有考慮過多方營救設法,把寶全押到那個門路上了,是麽?張世子,你輸定了,你如此行事,注定會一敗塗地。」


    張劼驚呆了。


    楊氏和張洢氣憤難平,忿忿瞪著唐夢芙,恨不得撲過去廝打唾罵。可齊國公、太夫人、定國公等人都在,眾目睽睽,這母女二人氣隻管氣,卻隱忍不發,不敢真對唐夢芙動手。


    楊氏黑著一張臉,語氣生硬,「唐姑娘你和楊家有宿怨,自然見不得楊家好。楊應期楊應全我自會設法營救,就不勞你費心了!」


    唐夢芙話語被楊氏打斷,理也不理,娓娓而談,「為什麽我敢如此斷言?因為張世子做事過於托大,且行事被動,辦法單一,休說防患未然未雨綢繆了,連江心補漏亡羊補牢也做不到,其事必敗!張世子你幸虧隻是掛了個世子的名頭,不曾帶兵打仗,若你不幸做了將軍,不知多少兵士要被你害死!」


    「你汙蔑我哥哥!」張洢跳了起來。


    定國公皺眉,「唐姑娘,念在你年幼無知,我們張家也不和你計較。不過,也請你說話謹慎小心些,張家容不得你胡言亂語,詆毀我的世子。罷了,你是個小姑娘,我若嚴詞訓斥,想來你顏麵上也掛不住,我和你父親講話。」


    定國公說了唐夢芙兩句,覺得他堂堂定國公和個小姑娘講理實在太荒唐了,質問起唐四爺,「令愛如此狂言,閣下做為父親,難道不應該約束她一二?」


    唐四爺神色不改,「小女從來不會口出狂言,也從來不會胡言亂語。她說話一向是有根有據以理服人,請你耐著性子繼續聽下去,小女定能令你口服心服。」


    「哈哈哈。」定國公也算涵養好了,這時候也被唐四爺、唐夢芙父女氣得仰天大笑三聲。


    他堂堂定國公能被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說得口服心服,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之前這位唐姑娘不過是偶爾好運贏了幅石榴圖,借著這幅石榴圖敲了他一筆錢財罷了,難道她還有別的本事不成???


    「我倒要聽聽這位唐姑娘能說出什麽驚天動地之語。」楊氏怒極反笑。


    齊國公夫人、蔣夫人雖愛屋及烏,因為張勆的原因很愛惜唐夢芙,這時也很有些擔心。畢竟張劼是位世子,唐夢芙直言他若領兵打仗,必定斷送兵士的性命,是不是有些過份了?定國公府乃開國元勳之後,將才輩出,威名赫赫,百餘年來不知出過多少將軍元帥。張劼就算不出色,出生在定國公府這樣的人家,耳濡目染,也差不到哪兒去啊。


    「你說啊,說啊,看你說出來的話怎麽讓我爹爹口服心服。」張洢錯著牙。


    唐夢芙自負的一笑,「方才這話卻不是我說的,而是已經去世的老定國公說的。那年翰海大捷,朝廷為老定國公舉辦的慶功宴上,老定國公便是這般訓斥一個人的,‘休說防患未然未雨綢繆了,連江心補漏亡羊補牢也做不到,其事必敗’‘若你不幸做了將軍,不知多少兵士要被你害死’!老定國公說的太對了,見微知著見端知末方是將才,那些做事隻顧眼前毫無遠見之人,哪配帶兵打仗?」


    定國公遲疑不已,回想片刻,臉色煞白。


    唐夢芙說的沒錯,他的父親老定國公確定說過這樣的話,被說的人……正是他……


    老定國公還是挺給他留麵子的,極少當著眾人的麵罵他。那天是慶功宴,來敬酒的人實在太多了,老定國公喝得臉紅通通的,不知是誰恭維起他,老定國公便說出了以上那番話。


    唐家這個小姑娘好不狡猾,竟把他爹老定國公的話給搬出來了,這讓他如何辯駁?


    定國公汗流夾背。


    唐四爺溫和的問著他,「如何?小女的話可有道理?」


    定國公嘿嘿笑,「有道理,有道理。」悄悄抹去額頭的汗水。


    楊氏和張洢氣得說不出話來。


    張劼又是羞慚,又頗有些好奇,這個小兄弟……不對,不是小兄弟,是小姑娘……這位小姑娘識見如此淵博,是誰教給她的?她父親唐四爺不過是名監生,連舉人都沒中,而且唐四爺神情舉止淡然,和唐姑娘的咄咄逼人鋒芒畢露完全不同,若說唐四爺教出了這樣的女兒,卻是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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