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將軍,下官就不應該和你共同監斬。珠玉在側,黯然無光啊。」莊主事開玩笑的道。


    「哪裏。我今天打扮了。」張勆道。


    莊主事隻當他是謙虛,笑得很是歡暢,「張大將軍不必過謙。」和張勆先後到了高台之上。


    張勆卻不是跟他謙虛,而是真的用心打扮了。


    芙妹妹特地要來看他呢,他的形像必須無可挑剔才行。


    張勆到了高台上,四周圍更是歡聲如雷。


    張勆向下望去,隻見到處都是人,黑壓壓的一片,也不知他的芙妹妹在哪裏。


    「人為什麽這麽多?」張勆皺眉。


    「回大將軍,有不少人是為您而來,想要一睹您的風采。」兵士大聲道。


    張勆眉頭愈是緊皺。


    這些不相幹的人可真會湊熱鬧。人這麽多,害得他想要找到芙妹妹都很困難了。


    人群中驀然升起一個身著男裝的俊俏小子。


    「芙妹妹。」張勆心中一陣狂喜。


    唐夢芙被誠勇伯背在背上,比眾人高出一頭,神清氣爽,笑咪咪的瞧著張勆。


    張勆也向她笑。


    圍觀人群不知張勆這笑容是為了誰,興奮高呼。


    監斬官居中就坐,一隊雄糾糾氣昂昂的兵士押著兩輛囚車過來了。囚車裏各有一個麵如死灰眼神呆滯的犯人,分別是楊應期和楊應全。這兩名犯人才被帶到台下,兩個身著孝服的中年女人和幾個少年、少女便哭叫著要撲過去,有的叫「爹」,有的叫「夫君」。


    「這些人是楊應期、楊應全的妻子、兒子、女兒。」唐夢芙告訴含笑,「這就是那些個住在別院賴著不走的人了。」


    「這幾個看著就不像好人!」含笑氣呼呼的。


    二楊的家眷哭聲震天想要撲上去和犯人告別,兵士粗暴的把他們擋開、拉開,這些人摔倒在地上,哭嚎聲更大,響徹雲霄。


    楊家一個少女忽地直起腰身,憤怒的指著張勆大叫,「張勆,是你公報私仇抓了我爹,你德行低下,不配做大將軍,不配受百姓的愛戴敬仰!」


    「張勆你心胸狹隘,公報私仇,故意不救舒州,我爹才會落到這個地步!」另一個少年也大聲指責。


    張勆的一個下屬蘭雲揚大怒,撥開兵士衝過去一腳將那少年踹了個嘴啃泥,「這也怪起張大將軍了!張大將軍讓你爹守不住城池的?張大將軍讓你爹投降寧王的?」


    「張勆明明能救舒州,卻出於私怨不肯救,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張勆,你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那少年雖被一腳踹趴下了,少女卻還站著,滿腔仇恨,一張臉扭曲得變了形。


    唐夢芙皺眉,「這個女子不懷好意。外祖父,我覺得這裏麵有陰謀。」


    「什麽陰謀?」誠勇伯異常關切。


    唐夢芙盯著那女子不放,「不好,她要尋死!」


    那少女陰冷一笑,手一翻,白光一閃,一把雪亮匕首抵著她自己的脖頸,「都別過來!再過來我便橫刀自吻,血濺刑場!」


    「她死她的唄,這有啥?」誠勇伯也不知是一時糊塗還是怎麽著,竟沒想到這其中的厲害。


    唐夢芙蹙眉,「她如果在刑場自殺,一個是看到的人多,影響深遠,另一個則會驚動達官貴人,說不定還能上達天聽,傳到皇帝陛下耳中。她自殺之後若留有遺書指責張勆,大大小小也是個麻煩。」


    如果楊家真是這麽打算的,就算不能奈何張勆,至少也能惡心張勆。


    看,張勆公報私仇挾怨報複,最終害得楊家花一般的女孩兒走投無路,橫刀自吻。


    「聽福兒這麽說,不能讓她死?」誠勇伯問。


    唐夢芙道:「不能。」


    誠勇伯著急,「人這麽多,咱們怎麽過去?喊話也未必能聽到啊?」


    唐夢芙略一思忖,雙手掩在唇畔呈喇叭型,用口型向張勆說了五個字,「不能讓她死。」


    誠勇伯想衝過去,「福兒你先下來,外祖父過去跟他們傳個話。」


    唐夢芙凝神看著張勆,「外祖父,不用了。他知道了。」


    張勆雙手也呈喇叭型,用口型告訴她三個字,「知道了。」


    「什麽就他知道了?他知道什麽了?」誠勇伯莫名其妙。


    高台上的張勆擎起一個木簽,手臂微揚,木簽出手,如閃電般襲向那想要自殺的少女。少女手腕巨痛,手一鬆,匕首跌落在地。


    唐夢芙喜笑顏開。


    她的勆哥哥很聰明啊,和她很有默契啊,她隔著這麽大老遠的用口型說話,他都聽得懂……


    含笑奮力撥開前麵的人衝過去大叫,「她是有心要陷害張大將軍的!不信你們搜她身上,她身上一定有遺書,遺書上一定向張大將軍潑汙水!」


    蘭雲揚正憋著一口氣沒處撒呢,這時大踏步過去,從一名兵士手中取過木棍,狠狠抽在那女子的臉上,「讓你故意跑刑場自殺!讓你故意往張大將軍身上潑汙水!」


    少女臉頰鼓得老高,又紅又腫,嘴角流血,痛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蘭雲揚這時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別,粗暴的抓住那少女,「交出遺書!否則老子就要搜你的身了!」


    少女氣得幾欲暈去,怕這莽夫真的在她身上胡亂摸索,忙從懷裏取出份書信擲過去。


    她或許真的是連死都不怕,可是一個武夫在她身上摸來摸去搜東西,那她是生不如死了。


    楊應期的妻子衛氏急得滿頭是汗,「怎麽會這樣呢?人沒死成,遺書還被張勆的人拿走了。」


    楊應全的妻子鄭氏咬牙,「這個沒用的死楊洤!老娘好茶好飯的養了她十幾年,總算到今天能派上些用場,偏偏她連這麽件小事都辦不好!」


    衛氏急,「這可怎麽辦?應秋交待下來的事咱們又沒辦好,她會不會一氣之下不管咱們了?」想到楊應期就要問斬,楊應秋要是翻臉不認人,今後一家人可靠著誰呢?惶惑恐懼到了極處。


    鄭氏冷笑,「不管咱們?她想得美!她是楊家的姑奶奶,沒有楊家就沒有她,她休想撇清幹係,將娘家親人置之不理,安心做她的定國公夫人!」


    衛氏心裏稍安定了些。


    蘭雲揚從楊洤手裏奪到信,把楊洤交給兵士嚴加看管,自己拿著信到了台上,單膝下跪,呈上書信,「這是從那想要自殺的女子身上搜到的遺書。」


    張勆拿過來看了看,又請莊主事看,莊主事眉頭緊皺,「這是鐵了心要往你身上潑汙水了。張大將軍,若這女子果真死了,遺書上呈至內閣,對你非常不利啊。就算最後查清事實,你並沒什麽事,可你這逼死黃花閨女的名聲傳開了,很是不堪。」


    張勆道:「楊家這計夠陰的。虎毒不食子,楊家為了向我報複,竟然不惜讓楊家的姑娘於刑場當眾自殺。」


    莊主事瞧了瞧形容狼狽的楊洤,歎氣道:「有些人家過於重男輕女,是拿姑娘不當人看的。也或許這位楊洤姑娘是庶出,那她的性命便更不值一提了。故此楊家願意用她的鮮血來寫就告你的訴狀。不瞞你說,方才我也是暗中捏著一把汗的,若這位楊洤姑娘真的以死抗爭,恐怕今天的行刑都要暫時中止,重查二楊的案件,恐其中真的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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