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時候裴茹帶著李治他們幾個小的從陳倉回來了。


    那邊涼快,小孩子本身就不耐熱,再加上小十一還小,裴茹天天抱著摟著就如在懷裏揣了個小火爐。


    裴茹本來打算九月再回來的,但小兕子待不住了,天天吵著要回仙遊去看她養的雞。


    開春的時候她養了二十三隻雞,都是從莊戶們手裏買的。


    因為是買的,不是府上的母雞孵出來的,小雞沒有雞媽媽照顧,等到了五月的時候二十三隻雞僅剩下了七隻。


    剩下的都是隔三差五的病死了。


    再加上她的藥也剩下不了多少了,裴茹想了想,怕出意外索性就帶著幾個小的一起回來。


    席君買是跟著李治一起回來的,回來之後他就投入到了東西兩市的建造大業中。


    他雖然畫圖不行,文學也一般,但作為樓觀學這一屆的留級生,他的威望還行,一來就搶了個給人發放工錢的活。


    美其名曰:同進退。


    跟他一起做這個事的是戶部下倉部主事劉玉林的兒子劉星漢,國子學裏太學一科的學生,大儒令狐德棻的得意弟子之一。


    他這次是走了他父親的關係才分配到這一個沒有工錢也不管飯的活。


    跟著他一起的其餘國子學同窗,如今正在跟不良人一起看別人掃大街呢。


    他的這個活算是極好的,有棚子,不是很熱,涼茶也管飽。


    劉星漢對粗魯的席君買很是不滿,席君買的身上有股他不喜歡的味道。


    但見樓觀學的學子對其都很客氣,也不敢多說什麽,一想到樓觀學的學子大部分都是貧苦人家出身的。


    劉星漢心裏對席君買的不滿一下子就變成了憐憫。


    等到傍晚,暮鼓聲開始響起,一天的勞累總算結束,劉星漢匯總核算了今日支付的銀錢。


    見並無錯誤,抬起頭就看向了席君買,他覺得,如果身邊的這位樓觀學的學子算不出來,他可以幫他一起算。


    抬頭一看,隔壁的樓觀學學子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劉星漢不由得有些不滿,如今工期趕得緊,工錢是日結,如果今日的不算清楚,積壓到明日就會出岔子,出了岔子就得從頭來。


    如果從頭來,那可不是一會會兒就能算的清楚的。


    劉星漢不想自己做的這件事出差錯,抬起頭,笑道:“這位世兄,要我幫你核算一下麽?”


    席君買一愣:“咱家算完了,核算了三次,三次結果都一樣,還要核算麽?”


    “咱家?”


    劉星漢一愣,狐疑道:“世兄確定?”


    席君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好看的牙齒:“這有什麽不好確定的,這麽簡單的東西。


    世兄如果覺得麻煩,明日把你的那份給我,我幫你核算,你放心我算的賊快,又準又快,淳風先生都說我的腦子就這點開竅了!”


    劉星漢沒有想到眼前這人竟然是個自大狂。


    今日,千餘輛車駕進城,有馬車、牛車、驢車,還有挑沙子的勞工,種類不同,衙門支付的酬勞自然不同,這計算量複雜也不簡單。


    這樓觀學算得比自己還快?


    “你給我,我再幫你檢查一遍。”


    席君買又回到椅子前坐好,看著劉星漢道:


    “你這人還怪好的嘞!行吧,我再等會,你再檢查一次,顏師都說了,錢財一事無大小,謹慎點是對的,都是辛苦錢,坑誰也不能坑百姓!”


    劉星漢懶得搭理這個話很多的樓觀學學子,打開賬本埋頭細算。


    就在劉星漢算完第一遍的時候,一內侍突然急匆匆的朝著東市這邊跑了過來。


    踮著腳,伸著脖子掃了一圈,好像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徑直的朝著席君買這邊跑了過來。


    劉星漢用肩膀碰了碰席君買,趕緊站起身來,見席君買動也不動,劉星漢長歎一口氣:“內侍,內侍,宮裏來人了!”


    “宮裏人我見得多了,不用這麽客氣,他們其實不是很在意這些俗禮的。”


    話雖然這麽說,但席君買還是站起身,因為劉星漢站起來了,他若不站,就顯得很特殊了。


    小曹內侍跑到兩人身前,喘著大氣道:“小郎君,您可真讓我好找,我以為您去了晉王府呢,感情在這兒啊。


    快快,跟我進宮,太子準備了宴席,今晚可是有口福了,殿下可是要親自烤肉給您吃呢。”


    席君買指了指自己:“就咱家,呸呸,就我一個人?”


    小曹笑道:“哪能呢,太子喜歡熱鬧,晉王在,元嬰皇叔也是,還有樓觀學的白易安、陸拾玖、管齊。


    聽說晚間的時候守約郎君也會帶著顏韻小郎君和晉陽公主去,人多著呢!”


    席君買看了看自己幾天沒換的衣衫:“我是不是要換身衣裳去?”


    小曹內侍擺擺手:“哎呀,不礙事,太子說就當是家宴而已,不用那麽麻煩,快走,殿下把肉都準備好了,一會兒該著急了……”


    “誒誒,別拉我,等我牽馬,這是陛下賞我的馬,那可是青海驄,小治說有價無市,他都沒有呢……”


    席君買被小曹內侍拉走了,劉星漢看著席君買離開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這人啊,可真是說不準,人家能跟太子的貼身內侍有說有笑的,可自己竟然連讓人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唉!


    顏白也輕輕歎了口氣。


    看著顏善攤開的規劃圖笑道:“也就這個樣子吧,二樓空出來了,就相當於多了同樣的一大塊地皮。


    衙門隻需要劃出分割線,每一塊就是一個鋪子,收租金的時候也是按照劃出的分割線區域來收,很不錯。”


    顏善點了點頭:“我想的也是這樣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已經收到了不少的商家報出的價格了。


    相比以往,二樓雖沒有屋舍圍牆,但宵禁之後就會鎖大門,租金低廉,他們也不用專門找活計日夜看守。”


    裴行儉跟著說道:“有揚州的豪商願意一次把整個一樓租下,一年租金他開價三萬貫。”


    顏白輕蔑的笑了笑:“三萬貫?一個月還差不多!


    別人做生意是買賣貨物,他們做生意是收租金,隻要本錢夠大,盤下的鋪子越多,坐在家裏就能收錢。


    在泉州的時候我已經見識過他們的手法了,不得不說很厲害,他們的魄力不是長安商人可比擬的!”


    裴行儉笑了笑:“我拒絕了,不過我準備在西市裏麵建一所幼兒園,很大的那種,麵向所有的商戶百姓。


    元嘉守孝耽誤了快三年,如今有這個機會,我剛好替他做一下,不然大家會以為他在騙人,現在市麵上已經有了不好的言語了。”


    顏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東市我也建一個。


    那我這邊就麵向在東市裏麵的所有衙役子女以及他們的親眷子女,也算給所有衙役的一個福利吧。


    都是求生活,誰不希望自己能在親戚麵前昂頭挺胸的。”


    “屋舍呢?”


    顏善想了一下:“東市這邊空出的土地隻能建八九棟小樓。”


    裴行儉聞言也趕緊道:“西市這邊多一些,我估摸著能比東市多個十幾套。”


    顏白盤算了一下,輕聲道:“想好了怎麽售賣了沒?”


    顏善和裴行儉對視了一眼,然後裴行儉道:


    “昨日已經商量了,這次不打算售賣,準備獎勵給那些戰死的兄弟們的子嗣,他們都是家裏的頂梁柱,朝廷補助的那點錢養不活一家人。”


    顏白看了一眼裴行儉,笑著拍了拍裴行儉的肩膀:“挺好,沒有被錢財迷住了眼。”


    說罷,顏白突然來了一句:“陛下要回來了!”


    裴行儉看著顏白,輕聲道:“我怎麽覺得師父不開心?”


    顏白笑了笑,他最近眼皮一直跳,漫天神佛都念了一遍,但不管用,聞言回道:“的確有些不開心,大理寺、刑部、長安兩縣關滿了人。


    在惡臭的牢獄裏麵呆了快一個月,換做誰心裏都有氣,這一次我成了出氣筒。


    看著吧,等陛下回來,我就會變成那些家夥瘋狂報複的對象。”


    “師父,要不咱們現在用點手段?”


    顏白搖搖頭:“晚了,朝堂就是利益場,無好人,無壞人,有起有落。


    當陛下把我推出來的那一刻結果就已經注定了,隻要在這朝堂上,一切都改變不了,記著,什麽都不做,等著就是了!”


    顏善也歎了口氣:“嘖嘖嘖,陛下這操作果然是鴨子頭上站青蛙……”


    “怎麽說?”


    “頂呱呱啊!”


    裴行儉:????


    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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