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假期一晃而過,正月初四衙門點卯。


    顏白打著大大的哈欠來到兵部,總覺得這七天假期的時間太短了。


    需要糾正一下,最好放假到正月十六。


    這以大年初一為中心,初一之前放假三天,初一之後放假三天,加上初一,剛好七天假的規定得修改一下。


    不對,沒有七天。


    初一給李二和長孫去拜年也耽擱了一天。


    初四官員上班,仙遊這邊已經有學子陸陸續續的回到書院。


    這一批都是準備參加春闈的學子,這個時候書院安靜。


    他們準備衝刺一下,他們聚在書坊,準備讓管事把近十年來春闈的考題都印刷出來,自己再多做幾遍。


    因為參加春闈的科目不一樣,書坊擺字的夥計又回家過年去了,所以排隊的人很多。


    獨孤漸明初三的時候就來到了書院。


    初四的一大早他就起來開始打掃衛生,準備把力所能及的地方都收拾一下。


    一天收拾一點,正月十七的時候差不多能把書院裏麵的學堂收拾幹淨。


    他本想在家裏多待幾天,可家裏實在待不住了。


    現在家裏以他為中心,大兄受到了冷落,母親心裏不舒服。


    阿耶在正月初二的時候被家裏的長輩問責。


    自古以來,無論是皇家還是世家大族都是立長立嫡不立賢,現在家裏以他為中心,無疑是冷落了大兄。


    這是不對的。


    父親自然是要遭受族裏長輩的責問的。


    於是家裏從初二開始吵,吵到初三還在吵。


    獨孤漸明氣不過,索性直接就到了書院享受清靜。


    和獨孤漸明不一樣,大姐獨孤未央沒有人去吵她的。


    無論她去哪裏,家裏長輩都是客客氣氣的。


    現在天天被人請著參加宴席,雖都是婦人間的酒宴,但也是非常重要的交際。


    獨孤未央在家裏的地位水漲船高。


    就連幾個伯父家那些個總愛嚼舌根子嫌未央這不好,那不好的伯母姨娘,如今見了她都客客氣氣的。


    說她是溫柔賢淑,知書達理。


    不光如此,還拿著她為例子教育自己的孩子。


    先前說未央個子高,性格大大咧咧,走路太快等一係列缺點。


    如今都成了優點。


    變成了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然後借著看望未央的借口,一群婦人細細地打量著宮裏賞賜的首飾。


    說來可悲,獨孤家已經很久沒有受到皇家的賞賜了。


    族裏的老祖宗元貞皇後雖然是太上皇李淵的生母。


    但自從貓妖案那件事發生後,獨孤家一部分改姓為劉,隱入大眾。


    僅存的這一部分,延續香火,也都要時時刻刻看著皇帝臉色行事。


    現在皇家給皇子挑選王妃,禮部官員會自動忽略獨孤兩字,就算名單上有,也會毫不留情的用濃墨塗掉。


    然後問責推舉上來的官員。


    皇家的態度都如此,可見在長安的獨孤家有多難熬。


    幾乎沒有官宦跟獨孤家來往,壓席君買這個人用的也是美人計。


    先讓未央露麵,繼而跟著顏白去泉州。


    一介女子行千裏路,入嶺南煙瘴之地,擱在先前的獨孤家,這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若是先前,妾生的女兒都有人搶著下聘禮。


    對此獨孤家還要挑揀一番,最後才選一個能讓自己家受惠最大的。


    如今,是真的落寞了!


    獨孤某最先看中的其實是顏白,在他的眼裏,顏白是最好的,但和顏白接觸後他發現顏白這個人有點邪。


    他怕玩不過,跟王鶴年拉了拉關係後,才選擇的席君買。


    幸好祖上跟王績大兄王中子有些情誼。


    最後走的無功先生的門路,才敲定的這件事。


    自那以後,獨孤家和王家就再也沒有了關聯,情義用完了。


    如果席君買什麽都不是,獨孤家失去的可是這世間頂級大儒的庇佑,一個有大災可以庇佑子孫的無敵盾牌。


    很少有人看的出來。


    獨孤某壓席君買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豪賭。


    現在席君買嶄露頭角,一個將星冉冉升起,獨孤家賭對了。


    明年席君買要完親,那獨孤未央的地位自然是無限的被拔高。


    就算先前再不喜歡的她的人。


    在此刻也明白,今後如果想過好日子,少不了跟獨孤未央打交道。


    所以現在是想著法子討好未央。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句話一點都沒錯。


    獨孤漸明清掃完台階,把玩著老祖宗傳下來的印章,坐在那裏看兩隻大鵝打架。


    噠噠的馬蹄聲傳來,一抬眼,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踩著台階往書院走來。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匹馬。


    “黑色的牙齒?”


    獨孤漸明丟下手裏的掃把,快步迎了上去,圍著黑齒常之打量了一圈後,不可置信道:


    “老天爺,你還真的回來了!”


    去年四月黑齒常之跟著眾人一起回到長安,五月初就離開了,他說他要回百濟,要回去看看父母。


    等解釋完曲折之後就再來長安。


    走的時候顏白送了他一匹價值千金的青海驄。


    一匹真正的千裏馬,而且還是一匹未被騸過的公馬。


    這樣的種馬隻有樓觀學馬場和皇宮內苑裏麵有。


    顏白毫不猶豫的把這樣的“龍種”寶馬送給了黑齒常之,當作送別的禮物。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黑齒常之走後將永遠不會回來。


    不成想半年後回來了,人回來了,馬也回來了!


    黑齒常之在到了百濟之後也想過不回大唐,甚至好幾次他都做好了不回去的準備。


    都開始說服自己了。


    可夜深人靜,聽著馬廄裏戰馬的響鼻,黑齒常之又動搖了。


    他是念過書的人,雖然念不多,但大義還是懂的。


    如果真的那麽做了,這一輩子將會永遠活在內疚中。


    這一輩子在唐人麵前都抬不起頭,因為他是一個騙子。


    騙了一個信任他的人的心。


    思來想去後黑齒常之決定還是要回去,看看被人誇的書院,看看到底有沒有六千多人一起讀書的盛況。


    所以,他就回來了!


    看見手下敗將獨孤漸明,黑齒懸著的心放到了肚子裏,終於碰到一個“熟人”了!


    “我叫黑齒常之,不是叫做黑色的牙齒,對了,怎麽就你一個人,蘇思予,還有小不點、細狗呢,那個狄仁傑他們呢?”


    獨孤漸明笑了笑:“今後你總會見到他們的,吃了沒,走,剛好到飯點了,我帶你去吃飯!”


    黑齒常之看著一手拿蒜,一手端碗的獨孤漸明低聲道:


    “這是你家麽?廚肆那麽大,上麵的刀板三十多個,你家多少人啊!”


    黑齒常之一邊說,一邊用手護著自己的碗。


    沒有辦法,自己麵前密密麻麻的全是狗頭,怕是有二十多條。


    好不容易吃點肉,可別被狗給搶了!


    獨孤漸明碗放在地上,開始剝有點冒芽且幹癟的蒜瓣。


    群狗側著腦袋看了看地上的碗,樣子有點萌,並沒有撲上來。


    黑齒常之鬆了口氣。


    “這是書院,不是我家,剛才你見的是甲字號廚房,是專門給高年級學子做吃的,後麵還有三個,分別是先生,中年級,以及低年級!”


    黑齒常之不可置信的站起身:“啥,這就是樓觀學?”


    “嗯!這還沒到微言樓,微言樓後麵的半個山都是,快吃,吃完了帶你去看,對了你吃蒜不!”


    “學子呢?”


    “放假啊!”


    “你為什麽不放假?”


    “屁話多,你到底吃不吃,不吃你給我吃,我幹了半天活,早都饑腸轆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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