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玉衡真人想要邁出門檻的腳又不得不收了回來,嘿嘿賠笑,「聽說霍夫人胳膊不便,待師兄去宮中為你討兩副上好藥材來與她醫治,好吧?」


    霍梓文毫不客氣,「若是師兄方便的話,就請帶回來,師弟在此先行謝過了。」


    玉衡真人摸摸鼻子,到底還是覺得他太好說話了,有些不安心,終於說上正題,「師弟啊,不是師兄不肯幫你,師兄也不怕毀了名聲,實在是幫了這樣的忙,隻怕被你爹娘罵死,你讓師兄怎麽去張那個嘴?」


    霍梓文淡淡地道:「師兄覺得為難,師弟也不敢勉強。隻是有件小事,師弟也覺得有些為難,要來請示師兄的意思。之前師兄曾經提到,要在日後歸隱之所建一座溫泉,師弟雖說費了偌大的工夫,但幸不辱命,畢竟尋得了。但要開采適合泡浴的泉眼極是不易,須得大費人工錢財,師弟是無所謂,隻是師父嫌太過靡費,不肯動工,這可如何是好?」


    「呃……」玉衡真人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回過味來,卻是一口氣在胸中千回百轉,嘴巴是張了又張,但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霍梓文又道:「師兄待師弟的好,師弟一直謹記於心,此事雖不易辦,師弟自當努力。」說完便逕自走了,徒留玉衡真人一顆心滿目瘡痍。


    是誰說這小兔崽子適合做靠山的?分明是隻狡猾的小狐狸,算計完了這個,算計那個,真不知是怎麽學出來的!


    一時間,觀裏的小道士就見他們的掌門人滿麵悲苦,愁容滿麵,恨不得把那三千煩惱絲都削個乾淨,都暗自心驚,這究竟是出了什麽大事?


    而霍梓文從清風觀出來便去了趟國子監,不是去看他弟弟霍梓斐,而是去找沈亦儒。


    因為木喬今年要過十五歲的生辰,所以沈亦儒早就跟家中申請留京過年了,理由當然不能用這個,而是用明年開春就將進行的大比之由。


    他們這些官宦子弟,不必從秀才一步步的往上考,隻要身分差不多,又能通過國子監的考核,就可以直接進入廷試。


    事涉功名,沈家當然沒有理由反對,還特意又給了他一百兩銀子,算是支付他過年以及備考之資,隻是再多的錢財都比不上木喬三不五時打發人給他送去的滋補藥膳,沈亦儒最近養得生龍活虎,讀書都特別有勁頭。


    隻是他對霍家人一直懷有莫名的敵意,好似人家欠了他的錢般,總是一副債主表情,見了霍梓文,也隻是沒好氣的問:「你來找我做什麽?」


    霍梓文靜靜的注視著他,「聽說你曾經有過一個姊姊?」


    沈亦儒臉色大變,充滿警惕,「你想知道什麽?」


    霍梓文從懷裏取出一隻錦囊,又從錦囊中取出一隻雙魚荷包,再從荷包裏珍而重之的取出半隻金鈿盒,「我想知道這個。」


    這一邊木喬在茶樓上繼續與展雲飛訴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道理,「既然你說你心裏沒有人,那為什麽不能接受可人呢?若你不喜歡可人的話,那也沒有關係,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可人和段家叔嬸雖然中意你,卻也不是非你不可,你若實在不願,給他們一個像樣的解釋,他們也不會逼你。隻是你到底喜歡怎樣的女子呢?」


    展雲飛無言以對,沉默了半晌,隻能推托,「你別問了,我不想說。」


    木喬正色看著他,「雲飛,我不知道你這些年究竟經曆了什麽,但我卻知道,喜歡一個人不僅是兩情相悅,還要名正言順,否則那樣的感情就是害人害己。從前,我以為你是因為忙,才沒功夫思考終身大事,但如今顯然不是了,既然如此的話,你莫怪我多事。」


    她擔心展雲飛陷入什麽不倫之戀裏,略頓了一頓,丟出一句狠話,「你若還顧念著你我舊情的話,便坦誠告訴我實情,不然,你就好生娶個女孩兒回家過日子。再這麽混下去,連我都要生氣,隻怕也不敢再與你為友了。」


    見展雲飛仍不作聲,木喬真的生氣了,「枉我以為咱們曾經共過生死,情分自然非比尋常,誰承想,竟是我一人自作多情,既然如此,你的事我從此以後再也不過問了,展少俠!」


    見她態度決絕,起身欲走,展雲飛忘形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別走!」萬分痛苦的掙紮半天,他終於顫抖著說出深藏內心的情意,「如果我說,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想娶的人是你呢?」


    木喬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半天沒有反應,直到隔壁發出「砰」的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小石頭!」段叔段嬸驚呼起來,「丫頭,你要上哪兒去?」


    聞言,木喬臉色一變,趕緊拉開了門,可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段叔追了出去,段嬸還在門外,目光越過她,看了看展雲飛,狠狠的一跺腳,也追了出去。


    木喬趕緊將展雲飛往外一推,「你快去追呀!」


    「我……」展雲飛佇在那裏,進退維穀。他憑什麽去追?


    木喬可管不了他那麽多,急道:「可人年紀小,萬一她衝動起來,做了傻事怎麽辦?你要不去,我去!」


    她提著裙子就想往外跑,但還沒跑出幾步,就給人攔住了。


    沈亦儒衝上前來,很是驚喜地道:「姊姊,原來你真的在這兒。剛剛看到樓下的馬車,他說你可能在這裏,我還不信,原來竟是真的。」


    他?木喬順著他的背影往後望去,霍梓文一身素淡的站在那裏,手中持著一塊銀灰色的方帕,掩嘴作勢輕咳了一聲又收了起來,那幽靜無波的清淡目光裏,說不出是笑是嗔,看得木喬頓時不敢挪動,如中了定身法般站在那裏。


    她囁嚅著解釋,「可人……可人剛才跑了,我怕她出事。」


    霍梓文微微頷首,不知是明白她的意思還是同意她去追趕。


    「我去。」展雲飛忽地從後麵走上前來,深深瞟了霍梓文一眼,又似下了決心一般,對木喬道:「此事等我回來,會給你個交待的。」


    交待?我要你的什麽交待?木喬怔怔的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驀地,一道清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這樣站在大街上很好看嗎?」


    木喬一窘,沈亦儒不知霍梓文跟她說了什麽,上前拉住木喬的衣袖,頗有些閃躲的瞟了霍梓文一眼,很是興高采烈的跟她道:「姊姊,咱們別在這家,我帶你去個好地方,那的點心做得可好吃了!」


    木喬偷眼看著霍梓文,卻見他依舊板著一張棺材臉,看不出什麽表情,隻是終於開金口,說了個好字。


    【第五十八章 姊弟相認】


    沈亦儒在京城多年,雖然窮點,但有錢的親戚卻是不少,四下裏蹭吃蹭喝的機會自然也多,而且他介紹的地方果然不錯,就在京城聞名遐邇的胭脂河畔。


    「冬日雖是水少了些,但看著河岸的枯藤老樹、斷橋殘雪,也是別有一番風味,若是華燈初上,沿河兩岸掛上大紅燈籠,那也是京城一景。」


    沈亦儒雖然介紹得唾沫橫飛,但木喬卻直直看著那靜靜流淌的胭脂河,神色既悲且苦。


    「你怎麽了?」霍梓文敏銳的發現她的不對勁,低低詢問。


    「沒什麽。」他刻意放柔的嗓音似有魔力,木喬聽著就覺得萬般委屈湧上心頭,迅速低下頭,掩飾眼中的濕意,但早有一滴淚落在裙上,綻出一朵潮濕的小花。


    霍梓文不動聲色的從桌下伸出手去握著她冰涼的小手,麵上仍是跟沈亦儒商量著點菜。


    溫暖的手帶給木喬莫大的安慰,心裏的傷疤被觸動時雖然還會疼痛,但上麵已經有霍家人給她覆上一層一層厚厚的痂了,這是她今生最大的幸運,木喬也一直都很珍惜。


    暗自吸了口氣,木喬調整了情緒,如常抬眼,卻是瞪向沈亦儒,「這胭脂河可是著名的風月之所,你小小年紀,怎麽不學好,老來這種地方?」


    略有些掩飾的一口氣罵完,木喬才覺得心情平靜許多,隻是沈亦儒很無辜,青春年少時,有幾個不想來這種風花雪月之地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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