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全京城人都關心著蕭雲旌的婚事,他為成靖寧和大夏王子比試的事更讓上下人等津津樂道。過去幾十年裏永寧侯府賺足了談資,恩怨情仇樣樣精彩,起伏跌宕扣人心弦,成靖寧又是個矛盾的存在,現在風光大嫁,圍觀的人不少。她的嫁妝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走最前麵的便是今上賜下來的金鑲玉如意,其次是皇後賜的金銀首飾和錦緞布匹,之後是永寧侯府的陪嫁的東西,但看抬嫁妝家丁的步伐,便知每一抬都是分量很足的。


    到鎮北侯府門前,已有一大批賓客等著,蕭家在京城親戚少得可憐,來的幾乎是蕭雲旌軍中的兄弟和一幹朋友及同僚。走過第一道流程,蕭雲旌在眾人的哄鬧之下來到花轎前請新娘下轎。


    成靖寧下轎之後,手裏便被塞進大紅綢子,眼前依舊是迷蒙的紅色,隻得由水袖攙扶著跟著往前走,耳朵裏充斥著鞭炮聲和恭賀起哄的聲音,果真關心蕭雲旌婚事的人很多。


    蕭雲旌臉色不變,諸人從他臉上看不出喜色來,反倒覺得他比封侯之時還嚴肅,不過今天大喜的日子,同僚和軍友便沒那麽多顧忌,都逗著讓他笑一笑,說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不是在戰場殺敵。


    跨火盆和馬鞍時,成靖寧規規矩矩地照著先前排演的順順利利的過了,蕭雲旌人太正經,做不出成永皓那般驚人的舉動來,原本盼著他有搞事兒的人都落了空。


    跟著走了一段長長的路之後才到喜堂,喧囂聲不減,直到司儀喊新人拜堂時人才安靜下來。成靖寧跟著行禮跪拜,感受著來自蕭雲旌如山一般的壓力,聽到喊送入洞房時,小腹突然一陣脹痛,過去她沒痛經的毛病,這回是因為太緊張,所以身體也跟著起反應?


    花月被突如其來的捏了一下,忙小聲問道:「姑娘,你怎麽了?」


    「我沒事。」成靖寧讓她別擔心,不知該說來得是時候還是倒黴。


    蕭雲旌聞言卻是聽了下來,隔著蓋頭看不清成靖寧的臉色,又擔心她出事,二話不說就將人橫抱起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拉近,還沒等她臉紅,蕭雲旌已大步抱著人往新房走。


    當年蕭老爺子帶著老妻弱孫到京城,發展了不少朋友,但親戚卻沒有一個,鬧洞房時便覺有些寒磣,原想找赴宴的夫人來湊趣,不過卻被蕭雲旌拒絕,是以跟著往新房那邊去的隻有官媒那邊來的喜娘和媒人以及水袖和甄媽媽,再加一個王老夫人,是以蕭雲旌此舉,倒無人笑他,隻有喜娘和媒人說著夫妻恩愛百年好合的話。


    喜娘和媒人走前頭推開房門,鬧洞房的人少,是以裏麵靜悄悄的。成靖寧被放到喜床上,規矩拘束的坐好了。笑得一臉燦爛的喜娘就遞上一杆纏了紅綢的金稱,請蕭雲旌接蓋頭。


    蕭雲旌拿著稱,似下了很大決心後才小心翼翼的揭開紅豔豔的大紅蓋頭。看著眼前鮮活的漂亮新娘,恍惚之間覺得不甚真實。成靖寧抬眼對上他深邃的眼眸,似被灼傷一般很快地下頭去,羞得麵色緋紅,人很正點,高大偉岸,同樣一身紅的他仿佛讓人看到了冰與火的衝撞,瞬間有了一絲人間煙火的氣息,無論怎樣,這婚結得超乎預想,就像買彩票中了大獎。


    「好標致的新娘子!饒是我拉過這麽多紅線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蕭侯爺好福氣!」頭上戴著一朵大紅絨花的紅娘拍手笑道,化解了新郎失神的尷尬。成靖寧被媒人一誇,更抬不起頭來。


    蕭雲旌的冰山臉上總算有了笑意,在成靖寧身邊坐了下來,撒帳時喜娘和媒人還有王老夫人,拿著花生紅棗一股腦兒的招呼這對新人,好在都是有分寸之人,沒有往臉上撒。


    王老夫人盼曾孫,親自端了一碗餃子來喂成靖寧,成靖寧咬了一口便不吃了,低頭擦了擦嘴角。這時王老夫人笑問道:「生不生呀?」


    成靖寧曉得老人家的心思,小聲道:「生。」


    「老夫人這下總算滿意了吧?孫媳婦進了門,以後生他十個八個的來煩您,您以後左右手各抱一個,懷裏坐一個,背上背一個,這還不成,得再請幾個老媽子來幫您帶!」紅娘笑聲爽朗,成功逗笑了王老夫人和蕭雲旌。


    成靖寧不敢看兩位的臉,難道結婚就要變母豬?壓力好大,她最怕生小孩兒了……


    「這得靠侯爺和夫人努力,新夫人這般美貌,很快就有好消息,您老別著急。吃過餃子該喝交杯酒了,喝了這杯合巹酒,以後呀定會長長久久。」喜娘端來紅漆茶盤,裏麵放著兩個係著紅繩的瓢狀白瓷酒杯,有嬰兒的拳頭大小,盛滿了紅葡萄酒。


    「這麽多呀……」成靖寧忍不住道,是喝了酒好行事麽……那這個如意算盤是不成了。


    「不多不多,就一小口。」喜娘笑道,催促新人趕緊的。


    今天成靖寧臉上的紅暈就沒退過,喝交杯酒時兩人靠得極近,一滿杯濃烈的西域葡萄酒灌下去,臉燒得更厲害。同時……小腹好像更痛了些。不用認親戚,洞房的禮行完,蕭雲旌就被王老夫人帶出去招呼客人。


    屋內是水袖花月四個大丫頭還有甄媽媽,成靖寧撐不住攤到在床上,褪去紅暈後臉色卡白,嚇了花月一跳,忙道:「姑娘,你怎麽了?」


    成靖寧難為情,讓她去叫甄媽媽來。甄媽媽正領著幾個小丫頭進來,有端水的,有捧吃食的。見成靖寧半死不活的樣子問道:「姑娘可是累著了?」


    成靖寧搖了搖頭,示意花月讓幾個丫頭出去。等身邊都是自己人時,她才道:「媽媽,我葵水來了,肚子疼……」


    甄媽媽還擔心今夜姑爺粗魯會弄傷自家姑娘,哪知卻得到這個消息,也是變了變臉色,抱怨著道:「真是不巧。」新婚就分床睡?太失禮了些,但女人這事沒法子,隻好讓已經熟悉鎮北侯府環境的錦繡去讓廚房熬一碗紅糖水來。


    「姑娘先用些東西墊肚子吧,有了力氣後先把一身行頭卸了。」甄媽媽將人扶起,滿頭珠翠金銀的確好看,但分量也不輕。


    「我不餓,先把頭上的花冠和金飾卸了。」戴了快一天,脖子都短了三寸。


    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花月和水袖麻利的幫她卸下一頭首飾,謹慎地裝進檀木盒子裏放好。到最後換下那身華麗繁重的喜服,成靖寧才覺身心舒展。頭發重新挽了個簡單的纂兒,換了輕便的衣裳後用了些東西,緩了一陣後才去洗浴。身子不便這種事,還得讓甄媽媽去說……


    室內燒著地龍,燃著熏香,待久了就昏昏欲睡,成靖寧作息良好,一到點兒瞌睡蟲就上了來。原本想等蕭雲旌回來,但實在熬不住,就先和衣躺著睡了。


    蕭雲旌本不是迷信之人,但婚禮之前卻去找欽天監的人算了一卦,說可能有血光之災,致使他一整天都提心吊膽,到婚宴結束仍不敢鬆懈。直到回後院來,聽甄媽媽支支吾吾的說了成靖寧的事,也是哭笑不得,如果血光之災是這個的話,倒也沒那麽遭……


    換洗之後才回新房,已是亥時,成靖寧已捂著被子睡著了,許是太痛的緣故,眉頭緊皺,一頭濃密的長發蜿蜒逶迤的鋪在枕頭上和床上。蕭雲旌在床邊坐了一陣,心裏終究有些遺憾,不過人已到他身邊,有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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