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清楚,可可在姑娘身邊的幾年沒有異常,除了剛來時和現在。」到底是不是可可在搞鬼,甄媽媽也分不清。


    「我去請了然大師來一趟。」蕭雲旌顧不得那麽多,出門就被蕭老爺子叫住,「現在已亥時,又風大雪大的,你如何出得了城門?」


    蕭雲旌看著昏迷不醒的成靖寧,「總要試一試,要是有個萬一,靖寧就沒救了。」他在京中有人脈,讓行個方便不是大事。往來一趟得用上四個時辰,現在聞禮和李太醫都束手無策,耽擱得越久,成靖寧越凶險。


    找不到病根,聞禮和李太醫不敢開藥,一整夜裏隻得由甄媽媽和水袖幾個輪流著用燒刀子給成靖寧擦身子。半夜過去,她依舊高燒不退,更沒轉醒的跡象,到清早之時卻越發嚴重。王老夫人思來想去,還是派人到永寧侯府請沈老夫人和顧子衿來。


    冬至快來臨,府上開始準備祭祖用品,尤其今年添了新丁,更應祭告天地祖宗。沈老夫人現已將府上內務交給殷沅徽掌管,逐漸退下,越發誠心的禮佛。聽張媽媽回稟說鎮北侯府來了人,忙傳令把人請進來。


    以為成靖寧在婆家闖了禍,不想得到她突然病倒的消息。「好好的怎就病了?」成靖寧回來之後由她教養,是她看著長大的,她身體如何沈老夫人最清楚不過。


    「小的一時半會兒說不清,請老夫人和顧夫人過去看一看吧。」跑腿的小廝說話時還帶著一股寒氣。沈老夫人擔心成靖寧的病情,披了玄色鑲邊棕色底子的織金花卉緞麵出風毛鬥篷就離開瓊華院,套了馬車和顧子衿一起去鎮北侯府。


    剛到蕭府,蕭雲旌也請來了了然大師。了然大師麵容依舊,笑得如菩薩般悲憫。迎出來的甄媽媽把成靖寧病情更嚴重的事說了,請了然大師過去診上一診。見到沈老夫人和顧子衿,又將昨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可可,真的是它回來把成靖寧帶走了嗎?沈老夫人半信半疑。


    冰和烈酒都用上了,可成靖寧燒得越發厲害,水袖幾個想不明白為何法子不奏效,見到了然大師,如同見到救星一般,求他給成靖寧看看。


    了然大師見了病入膏肓般的成靖寧,搖了搖頭。顧子衿以為成靖寧挺不過去,險些昏死過去,還是沈老夫人鎮定,問了具體情況。


    「成施主既不是病了,也不是中邪,此難是她命裏的一劫,若挺過去了,後半生便會順遂平安,若挺不過去,諸位便要準備後世了。」了然大師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


    蕭雲旌被他的話震得心慌慌,問道:「大師可助她度過此劫?若大師……」


    了然大師打斷他的話:「就如蠶蛹破繭成蝶,她必須靠自己度過此難,若有外力相助,隻會害死她。諸位最好什麽都別做,等成施主自己醒來便是。」


    蕭雲旌活了兩世,第一次感到這般無力,看著心愛之人遭受折磨卻無能為力的挫敗感,讓他忽覺所有的付出和改變都是徒勞。「那隻貓呢?」


    「隻是隻普通黑貓,不必慌張。它壽數已盡,已經走了。」了然大師的目光看向成靖寧,仿若菩薩拈花一笑。


    「昨天它回來,真是來告別的嗎?」水袖不信道,來和去都惹得成靖寧不安生,無論如何她都不信可可隻是隻黑貓。


    「的確如此。」了然大師看過之後並不多留,興師動眾的請他連夜走了一趟,蕭雲旌命蕭生親自將大師送回大覺寺。


    聞禮和李太醫忙了一夜,此刻才得以各回各家歇息。沈老夫人和顧子衿不放心,留在鎮北侯府照看成靖寧。而蕭雲旌的七天假期也已結束,明早得上朝。冬至將近,新婚妻子忽然昏迷不醒,他隻得又向今上告了十日假,準備在家裏把人守著。


    成靖寧剛嫁到鎮北侯府不到七日就病倒,消息多少傳了出來,不過因何而病卻無從得知。年節之下,京中蕭雲旌克妻的傳言又有複興之勢,關於成靖寧的病情,卻是怎麽驚悚怎麽傳,直把蕭雲旌說得是個金剛命一般。


    「老蕭,我當時真不是故意的……」上次在京郊大營開玩笑的劉千戶萬分自責,得到消息後就急急忙忙的上門道歉,他發誓,當時他隻是調侃,並非真的詛咒成靖寧。


    「不必自責, 我知道你是無心的。」劉千總說的是實話, 是他命太硬。隻是真的到這個地步了嗎?


    送走惴惴不安的下屬, 蕭雲旌回到院內,成靖寧還在昏睡, 高熱持續不退, 她如一把薪柴,若燃燒殆盡,就是她殞命之時。


    成靖寧突然病倒,成宜珍姐妹聽到傳言後好一陣大笑, 直言是報應。而後到永寧侯府冷嘲熱諷,說成振清選女婿的眼光也不怎麽樣,挑來挑去, 選了個命硬的把成靖寧給克死了, 當初還不如嫁給曾和興,她兒子再不成器也不會克妻。還有謝夫人,憋屈了這麽久,也總算有了個發泄的地兒。有幸災樂禍的,也有親自上門探望的,諸如沈嘉月、成芙寧和顧婉琰等人。


    謠言傳得越廣, 連帶蕭雲旌本人也開始動搖。想著自己的兩輩子,除了他祖母, 身邊的女人, 無論長幼,沒一個有好下場。哪怕重活了一世, 改變了許多事,但他是不是不該強求?已經過了六天了,人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也許他不該擅作主張,改變她這一世的人生軌跡,最起碼,她能多活幾年……


    坐床邊自怨自艾一陣,握手裏的手動了一下……「靖寧?!」他出聲喊道。


    成靖寧隻覺太亮,晃得眼睛疼,看到蕭雲旌先愣了愣,拉過被子蒙住頭,想了一陣後才明白她已成親。扒拉開一條縫,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好些了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蕭雲旌掀開被子一角,探了探她的額頭問道。沒白天那麽燙,不過還燒著。


    成靖寧搖了搖頭,說:「有點頭暈,但我想吃東西。」


    「我去叫聞大夫來給你看看。」連人帶被子一起抱著攬入懷中,親了親她的額頭後才叫了甄媽媽和水袖進來伺候。


    額頭上還有濕熱的餘溫,成靖寧抬手抹了,不過好燙。甄媽媽看到燒得糊裏糊塗的成靖寧又心疼又慶幸,留著淚捧著她的臉道:「六天了,姑娘總算醒過來了。」


    「我睡了這麽久?」難怪醒過來之後頭疼得很,成靖寧說著就要起身照鏡子。


    「可不是,連老夫人和夫人都過來守了姑娘幾天。了然大師過來看過之後說,要是醒不過來的話……」甄媽媽越說越難過,水袖又在旁邊坐了一陣,還是錦繡機靈,提了食盒過來,端出黑米粥,清爽的泡蘿卜,一疊木耳肉絲,還有一道和了牛乳攤的薄餅。


    鏡子裏的人除了有點焉壞癡傻,別的一切都好,臉紅紅的,這回是真的發燒了。聞到黑米粥和肉的香氣,成靖寧這回也顧不了許多,盛了滿滿一碗就大口扒飯。


    「姑娘慢點吃,完了還有。」成靖寧這惡鬼投胎的模樣,看得甄媽媽心疼。先前五天,除了水之外滴米未進,可不就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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