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逆風而行,船走得慢,成靖寧讓花月和錦繡把樓下的客房收拾出來。錦繡奇怪著問道:「夫人,你這是?」和侯爺吵架了?明明從施家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讓你們去就去。」成靖寧被蕭雲旌氣得半死,招呼兩個丫鬟說。


    錦繡看了看花月,花月也無奈的搖頭,敢和鎮北侯置氣,自家姑娘這是頭一份了吧?收拾好房間,成靖寧氣仍沒消,讓她們把晚膳送到房裏來,才不和老流氓坐一處吃。


    晚間的飯桌上隻有蕭雲旌一人,連帶伺候的兩個丫頭也不在,一旁的蕭生埋著頭很無奈。「夫人怎麽沒來?」蕭雲旌問道。


    「夫人……在房裏吃。」蕭生回道,又補充一句說:「在樓下的客房。侯爺,您和夫人吵架啦?」


    蕭雲旌看他一臉八卦的神色,又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扣了一手指在他額頭上:「能耐了啊你!一邊兒去!」


    不是說要他睡地板?怎麽自己跑樓下睡客房了?蕭雲旌不管其他,自顧自的吃飯,不過哄媳婦兒這事他還真沒做過,好像有些難呐。


    江風微冷,客房內燃著火盆,成靖寧裹著毯子坐旁邊烤火,和花月說著蕭雲旌的壞話。為以防萬一,她留了花月守夜,又在門栓上加了鐵鏈子,搬了一張桌子堵著。


    花月見著她這幼稚可笑的舉動,隻在心裏默默吐槽,也還好自家姑娘拿捏得住威風凜凜的鎮北侯,也虧得才成婚不久,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否則真是作死啊!不過這些應該攔不住侯爺吧?


    「今晚你警醒些,任何人敲門都不許開。」成靖寧拿著一卷子話本說。


    她哪裏敢不給鎮北侯開門?花月心裏想著,嘴上隻得應付道:「奴婢省得!夫人先睡吧,再看傷眼睛。」


    「明天就到浙江境內了吧?」成靖寧放下書本,揉了揉眼睛,現已戌時末,卻無半點睡意。


    「是呀,奴婢聽說蘇杭一帶的風光最是迷人,等有了空,夫人得帶奴婢去好生瞧瞧。」花月扶成靖寧躺下,拉過錦被蓋她身上。之後吹熄燭火,也在床邊的腳榻上躺了下來。


    還未出嫁時成靖寧每日早睡早起,現在每天都折騰半宿才躺下,這時候躺著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麽快就孤枕難眠了?成靖寧雙手抓著被子想到,她不是恐婚嗎?難道被蕭雲旌治好了?想到每晚自己餓虎撲食的模樣,頓時覺得很丟臉。


    閉上眼睛醞釀睡意,一邊數著餃子一邊罵蕭雲旌,效果良好,很快就昏昏欲睡。和她一樣睡不著的還有樓上的蕭雲旌,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認個錯。到樓下客房門前,猶豫再三後才敲門。


    他們兩個鬧,一幹丫鬟小廝哪裏敢安睡?花月一直清醒著,見成靖寧睡著之後起身去把拴門栓上的鐵鏈子取掉,正欲推開桌子時聽到敲門聲,趁著月色看投影便知是蕭雲旌,怎奈桌子重,隻好去開窗。


    「侯爺這邊。」花月探出半個頭小聲道。


    蕭雲旌皺眉走了過來,要跳窗進去?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等花月讓開後,他敏捷的攀爬進去,毫不拖泥帶水。


    看到堵門前的桌子,又氣又好笑,真是孩子心氣,幫著花月把桌子悄無聲息的挪開。花月現在人機敏了不少,見此就閃了出去,不帶半點猶豫。


    關上門後, 蕭雲旌到成靖寧身邊坐了下來。許是夜裏冷的緣故, 人在被子裏縮成一團, 隻有一叢黑發淩亂的散在枕頭上。掀開被子一角,看到她眼皮動了動, 他就說時候這麽早, 怎麽可能睡得著?


    蕭雲旌體熱,手比她藏被子裏的手還暖和一些。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她的手背,再無其他動作。


    成靖寧躺著睡得迷迷糊糊,聽到敲門聲就醒了, 但一直裝睡,想看蕭雲旌到底要做什麽。等了一刻鍾,不想他就幹坐著, 除了握住她的手外一動也不動。


    「你到底要做什麽?」成靖寧先忍不住爬了起來, 哪知下一步就被人緊箍在懷中深吻著,眼睛也被他的手捂著,這分明就是!


    「是我。」蕭雲旌將人攬入懷中,吻著她的額頭道,「我覬覦你很久了,隻是那時你還小, 想見你又沒法子,隻好半夜來找你了。」


    夜色罩著成靖寧通紅的臉, 羞得她心跳加速, 說不出一句話來。


    「靖寧,你知不知道, 我等得多辛苦?」蕭雲旌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了上去。成靖寧被他親得三迷五道,險些就要扒他衣裳了。她不是主動的人,看著也不嗜欲之人,但被眼前的男人一勾引,就情不自禁了。果真遇到對的人,一切婚姻上的恐懼都是能戰勝的。


    成靖寧終於穩住了躁動不安的手,問道:「為什麽不到侯府來提親?」


    蕭雲旌本想順勢躺下,怎奈客房的床小,隻好繼續把人抱在懷裏,微諷道:「我配不上你呀。我又老身份又不高還是武人,你願意麽?」說不在意是假的,他耿耿於懷得很。那晚她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時候他隻是個五品驍騎尉,身為商家嗣子哪怕是皇室血脈,也高攀不上永寧侯府。後來以軍功封侯,但和有太祖禦賜的丹書鐵券的成家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此外她醉酒之後,的確和沈嘉月嫌棄過他。不過那時覺得他人可怕,不敢靠近而已,論心眼,她覺得自己活了兩輩子也算不過,覺得這人城府深太危險。「我錯了,你別提了。」成靖寧誠心道歉說。


    「哼!」蕭雲旌輕哼一聲,不接受她的道歉。


    「如果沒有龍擎蒼插一腳,我就真嫁顧家表哥了,到時你又打算如何?」回憶起來,除了幹過偷香竊玉這事,他好像沒別的行動。而當時,兩家在親事上的流程都快走完了。


    「當然是把你搶回來。」蕭雲旌眉眼一橫,果斷道,「這裏太擠,我們上去睡。」


    成靖寧的矯情勁兒又犯了,固執道:「不,這裏暖和。」


    「有我的懷抱暖和?誰冬日裏每天晚上都往我身上靠?」蕭雲旌低頭橫她,她就仗著他慣著她是吧。


    「沒。」成靖寧笑倒在他懷裏,最後還是乖乖的跟著上樓,捂一個被窩。


    天亮後揚帆起航,天黑之前能趕到餘杭。成靖寧趴在床上不想起,蕭雲旌就扶著人幫著穿衣裳,頭發他不會梳,隻得讓花月進來伺候。


    看著人沒精打采的樣子,花月便知上岸騎馬賞春景的事泡湯了,瞧蕭雲旌神采奕奕的模樣,再對比成靖寧,完全的兩個極端,難道鎮北侯會采陰補陽的邪術?


    洗了把臉之後才清醒一些,用過早膳後就趴在窗邊看兩岸的風景。在路上走了半個月,現已是二月下旬,江南的春天來得早,暖風和春景熏得人心也醉了。


    「你有回過餘杭的宅子嗎?」入城之後,沿途的房子多了起來。江浙的房子傍水而居,雕梁畫棟,白牆黑瓦,和京城大不相同。


    蕭家在江浙有不少產業,後來落入太平郡王手裏,現在大部分已奪回,一入浙江,蕭雲旌又開始忙碌起來。「回過幾次,不過住得都不長久。」蕭夫人在餘杭的宅子長大,她留下的印記太濃烈,蕭祖父和王老夫人不想觸景生情,搬到京城後甚少回來,他也長大十六才到過老宅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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