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芸在旁邊笑得飛出眼淚,好不容易收住了,把蔣亞拽到自己身旁。“你就別在這添亂了,聽我的,他……”“我怎麽就添亂了!”“聽我說!”安芸擠眉弄眼,“絕對有情況。”蔣亞:“什麽情況?”扭頭看向唐蘅,“你要帶我們衝擊娛樂圈啦?”安芸“嘖”了一聲,語氣十分恨鐵不成鋼。唐蘅沒理他們的話,隻是背起吉他包,說:“走吧。”蔣亞:“走什麽啊,待會老板請吃小龍蝦!”“那你們吃,明天我還有事,”唐蘅看一眼手機,“今晚得早睡。”明天,唐蘅要和李月馳他們去做走訪調查。其實一開始他根本沒想參加大伯的項目,當然也沒打算坐享別人的勞動成果。反正大伯對他一向寬容,他搪塞搪塞,這事也就算了。但是不得不承認,李月馳那句“你唱歌比別人都好聽”精準地討好了他,精準到令他腦子一熱,整個晚上都醺醺然的,唱歌也唱得格外賣力。夏天的晚風拂在唐蘅濕潤的臉上,他掏出手機,給李月馳發了條短信:明天在哪集合?李月馳沒回,他也不著急。從酒吧慢慢溜達到漢陽大學南門,買一杯甜滋滋的米酒。這個時間的街道口,到處是情侶,你儂我儂。唐蘅就坐在學校門口的石墩子上啜飲米酒,漫不經心地打量來往行人。當然也有人打量他。夜色明明暗暗,這樣一個介於成年和青年之間的男孩,肩上背著吉他,丸子頭鬆散成一個低低的馬尾落在頸間。這樣一個男孩,總會令很多人挪不開目光。然而唐蘅並不理會這些目光,他很慢很慢地啜飲米酒,像是為了多吹一會兒暖洋洋的風,或是聞一聞旁邊正大雞排的炸雞的香氣,其他什麽都不為。直到手機屏幕亮起來,李月馳的短信:早上八點半,社會學院門口。唐蘅回:知道了。又在心裏默默接了下半句,明天見。然後他起身,把空掉的塑料杯丟進垃圾桶。他要回家睡覺了。他家就住在漢陽大學裏的某一棟有些老舊的教師公寓,是他大一那年付麗玲買下的。唐蘅一邊走一邊看手機地圖,發現如果他和李月馳約在東湖邊見麵,距離反倒比在社會學院見麵更近一些。他們學校就在東湖邊上,有一道門叫淩波門,出了淩波門,眼前便是東湖的碧波萬頃。不過大清早的,兩個人去湖邊做什麽?這個提議還是不提為好,否則更顯得他像個遊手好閑、坐享其成的草包。奇怪,現在想起這個詞,他竟然一點憤怒都沒有了。走到家樓下,手機響了,是安芸。唐蘅接起來,問她:“你們吃完了?”本以為他們一群人會鬧到淩晨兩三點。“沒呢,我出來買水喝。”“哦。”“唐蘅,我……你等一下,”安芸那邊鬧哄哄的,片刻後,安靜了,“我要和你說一件事。”“什麽事?”“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如果不是我想多了,那什麽,你冷靜點啊……”唐蘅愣了一下:“嗯,你說吧。”“就是,就是那個李月馳,”安芸小聲說,“他好像有女朋友啊。”第25章 我等你安芸的語氣有些遲疑:“就……你別看他那麽窮,我聽小沁說,他本科的時候就挺招女孩子喜歡的。”唐蘅說:“關我什麽事。”“你真的假的啊,”安芸歎了口氣,“當我看不出來?這兩天你他媽跟丟了魂兒似的。”“……”“而且呢,小沁還告訴我,他對他女朋友很好的。你看他那麽窮,天天玩了命賺錢,據說錢都給他女朋友了。”“田小沁的眼睛安在他身上?二十四小時看著?”唐蘅輕哂,“再說他愛給誰給誰,和我沒關係。”安芸靜了幾秒,說:“反正我提醒你了,悠著點啊。”“行了,”唐蘅應道,“去吃你的小龍蝦吧。”掛掉電話時,恰巧路過漢大的田徑場。正值暑假,田徑場上隻有寥寥幾人悠閑地散著步,樹影黑漆漆的,唐蘅就坐在一棵樹下,看著來往的人。他想李月馳大概沒有這樣的時間和心情用來散步,或者發呆。那麽此刻他在做什麽呢?這麽晚了,想必不會在外麵打工——也許正和女朋友依偎在一起?好吧,他承認李月馳是挺招人喜歡的,不說性格如何,單憑那張臉,就夠了。但這也並不意味著什麽。唐蘅起身,慢悠悠地回了家。夜半時分,武漢又開始下雨。這場雨落得安靜極了,仿佛觀音拈花的手輕輕拂過。唐蘅醒了一次,窗外天還黑著,淩晨三點二十一分。他複又睡去,再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陽光從落地窗無遮無攔地落進來,明亮得刺眼。唐蘅愣怔兩秒,然後迅速抓起手機——此時已經九點三十三分。也就是說,他睡過了約定的時間。然而手機上隻有一條未讀短信,早晨六點過蔣亞發來的,問他今晚去不去“四十”——江灘那邊新開的一家livehouse。這說明什麽?說明他的手機功能正常,沒有進水,沒有欠費。說明他遲到了,但是李月馳沒找他。唐蘅點進“時鍾”,發現“08:00”的鬧鈴確實響了,卻沒把他鬧醒。簡直他媽的邪門,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睡得這麽沉,就像身體自動避開李月馳一樣。唐蘅飛速洗漱穿衣,抓著錢包手機衝出家門。樓下停著他的變速自行車,唐蘅長腿一邁跨上去,一手掌握車把,一手撥了安芸的電話。是個長長的下坡,自行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唐蘅仍舊單手握把,總算,安芸接起了電話。“你把田小沁的號碼發過來。”唐蘅說。“幹嘛?”“我找他們有事。”“他們?”安芸頓了一下,好在沒有追問,“等著啊,我發你。”